无矢本意只想引邬玦出城,眼见目的达成,便在一处人烟罕至的山脚下停止了这场追逐游戏,扣着林麒的脖子守株待兔。
“林公子,劳驾了。”
林麒冷冷一笑:“你目的已经达成,还不快杀了我?”
无矢恭恭敬敬地回道;“殿下虽然无情,对公子您还是有些情分的,如此难得的一个筹码在手,在下怎么舍得弄死。”
“那真是不好意思,你高估了。”林麒自嘲一笑,正欲再说什么,邬玦已然追了上来。
“无矢,望你还记得本王对付叛徒的手段。”邬玦神情如常,言语是惯常的轻飘,唯有眸色沉沉如水。
无矢狞笑,手指骤然扣紧了林麒的脖颈:“用属下一条命换林公子的命,倒也算值得。”
林麒面色立刻憋红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倔强又悲哀的目光望着邬玦,在无矢的挟持下拼尽全力笑了下,甚至还嬉皮笑脸地眨了一下眼,颇有种快乐赴死的解脱与释然。
“你知道,本王最憎背叛与要挟。”邬玦面色一沉,根本不给无矢再说废话的机会,“刷拉”一下打开玄铁折扇,竟是直直攻向林麒。
无矢倒是真没料到邬玦竟真能如此无情冷性,一个愣神,那灌注了内力的扇尖携着凌厉的来势便要划破林麒的喉咙。他不待细想,立刻带着林麒斜避开了这一击:“殿下,你可真是舍得。”
邬玦见一击不中,也不追击,站在一侧对着二人挑了挑眉,冷笑道:“如此累赘,有何舍不得。”一语说罢,再度挥起手中折扇,这回却不是冲着林麒,而是刺向了无矢。
林麒与他目光交汇的刹那,顿时心领神会,在邬玦招式一起的瞬间横肘提膝,狠狠击向了身后的无矢。以他如此微弱的武功,根本不能伤到无矢分毫,却也足够分了他一刹那的神。
无矢眼见邬玦扇风逼近,当下容不得他多加思考,立刻一掌击开了林麒,凝神挡下了这一招。
下一瞬,只见邬玦唇边笑意愈狂,左手的扇子在他白皙纤细的手指中轻轻柔柔地转了一圈,素白的扇面在转到一半的时候染了大片的红色。邬玦嫌弃地皱了下眉,嘴边却还挂着一个冰冷狂傲的笑容:“无矢,如此死法,便宜你了。”
无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骤然伸长的玄铁扇尖饱饮了叛徒的喉间热血。
邬玦一击成功,瞥了一眼被击倒在地的林麒,走过去扶他起身,皱眉道:“还好么?”
林麒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担忧与不自然,一边平复着翻涌的气海,一边摇了摇头。
“说吧,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无矢虽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但能做到他邬玦的暗卫,自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以林麒这种三脚猫的内力,如何挡得住此人奋力一掌?偏偏他还以眼神暗示邬玦不必管他,只管击杀无矢即可,若非嫌命长,便是藏了什么后招。
想来林麒这个傻瓜,也不舍得自己余生背负上他的性命。
林麒慢慢挣开邬玦的搀扶,笑了笑:“是雪医给的化气丸,捏碎后可以逐渐化去敌人气海中的内力。极其隐蔽,至死也不会发觉。”
邬玦闻言,沉默片刻,皱眉问道:“他何时给你的?”
“在我被人挟持半个时辰之前。我被邀来大殿下府上,随后被人击打昏迷,将我藏于一间地下暗室,是雪医叫醒了我。”林麒将事情缓缓道来,“他说今夜恐有极大变动,给了我三颗药丸防身,一颗我吞下了,说是能保我百毒不侵,一颗便是化气丸,还有一颗让我见到你之后给你。”
邬玦接过林麒取出来的暗红色药丸,放在鼻尖嗅了下,隐隐有一股浅淡悠长的清冷味道,像极了陆谅峤身上的味道,当即冷笑了一声,一口吞下了。
“阿玦,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呵,陆谅峤是让你我都当了他的棋子。”此刻已近天明,邬玦抬头,目光在眼前萧瑟的山上凝视了一阵,眼神如刀,不知在想写什么。片刻之后,他拉过林麒的手,沉声道,“走吧,且去问问他这盘棋下得如何了。”
林麒望着他们相牵的双手,游移着想要将手抽出来。
邬玦的手在冬夜这欲明未明的旷野中冷得刻骨,他却像被火烧了一样,出了一手的汗。
“……”邬玦目光扫过,瞬间明了了林麒的意思,自然地松开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率先往回走去。
然而两人并未如愿回到平都,甚至都未能与追出来的军队会合。行出几里之后,那些潜藏在暗夜山林中的窥伺者纷纷开始行动。
“好大的阵势。”邬玦乜斜了眼前服饰容貌皆异于中原的几十人一眼,刚刚与其中几位交过手的折扇正一点点滴落浓稠的鲜血,“不知诸位是要杀我,还是要抓我?”
无人应答。
邬玦轻笑了一声,也不废话,手腕一转,人影已经冲进围剿的人群之中,双扇瞬间恍若狂风中被卷起的两片枯叶。
林麒手持一把陌生的长剑,正是邬玦方才抢过来的给他防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