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
秋杀这边一袭红衣刚刚披上,那修罗堂的小尾巴从昏睡中醒来便慌慌张张地“飞”了进来,见秋杀没有事,便放心地跟秋杀告了别。嘴上说着告退,秋杀心知肚明他又藏进了哪个犄角旮旯。
能让修罗堂的人这么狼狈地昏睡在外面……秋杀眼角不自觉地抖了抖,那小流氓还真是准备了好药啊。
果不其然,秋杀出门的时候,整个客栈都在沉睡,四下鸦雀无声。
与秋杀那边不同的是这城中的第一青楼——千华楼。虽说这青楼里确实人来人往,向来热闹,但今日过分的热闹是从那花魁房里传出来的:
行动时香气扑鼻的男子在屋里来回走,时不时踩到什么绊到什么摸到什么,便都将那东西或踢或丢,整个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响声。一干侍女小童来回跑着接东西,将东西往后撤。而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女人正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团乱麻般的景象。
花烟扭过头,一双水样的眼睛盯了她片刻,嘴唇抿得像一条墨线。就在花韵以为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找到自己毛病的时候,花烟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明知小爷心情不好,还要穿红衣来气我!”
花韵一双娇媚动人的狐狸眼突然瞪圆,一时脸上表情颇具喜感:“你前几日不还夸我穿红衣,就像花中精魅讨人欢喜吗,今日不但不作数了,还能招你生气了?”她摆正了体态,收回了刚刚的不正经,把一干闲杂人等挥退下去,将花烟拉到自己床上坐:“怎么,哪家小姐瞧不上我们小花儿?你毕竟也是个男子,想与那些女子接触,也要顾及人家的心情不是?”
身旁的红被陷下去了一点,男子纤细精瘦的身体嫌弃地避开她的手,落坐在花韵身边,两个极度妖娆的人之间哪怕沉默不语,竟也没有产生一丝旖旎暧昧的气息,更没有什么尴尬氛围。花烟磨了磨牙,咬了咬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讲,骨节分明的长手将自己腿上的布料捏得死紧。心思细腻的花韵终于想到了一丝可能性,她迟疑着开口,将一句话缓慢地从唇齿推出来:“阿弟是爱上了哪家的小姐?”
花烟身子僵硬了一下,自觉还不是因为爱而苦恼,沉默着摇了摇头。花韵无意瞥过他白皙的脖颈,那衣领与金发之间半掩着一个紫红的印记,像一朵花被人残忍地烙了上去。花烟察觉了她的视线,掩饰性地将衣领往上扯,却被女人柔软的手按住了,但她力气小,仍旧没有拧过花烟。
“这…你真与哪家女子生米煮成了熟饭!”与花烟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位表姐完全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怒不可遏,反而一副自己终于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那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是饭煮的不香吗!姨母说我开青楼便不许再接近你,我将楼改成这样怕你耳目不净……什么都生怕你知道,你不照样知道了男女之事嘛!”
她言语中欢快又热切,一副与姨母赌徒赢了钱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的妖娆妩媚:“我过几日通知姨母他们派人过来,向这小姐求亲——她现在只是一时慌乱,到时一看你家的阵势,定然由怒转喜。”
“不,不行!”若是花韵的开心是花烟意想不到的事情,母亲他们的态度就是绝对没有余地的愤怒。而且秋杀那边,连怒都没有,哪来的欢喜?
“怎么不行?以前搂搂抱抱贫贫嘴都是小事,毕竟你们民风剽悍,当街亲热是常有的事,现在都是这般情况了,难不成……”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花韵止住了话头:或许,他并非不想负责,而是自己从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小花烟果然是——不举!
这就解释的通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小情郎初知人事,小姑娘芳心暗许——结果,这小情郎却是个废人。难怪之前姨母回应为何不让她开青楼,若是开青楼就要和花烟断绝来往时,总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是怕孩子来到这种男欢女爱的场合,顾影自怜、痛心断肠……也难怪他总是以风流的外衣来掩盖自己,这苦命的弟弟!
花烟也没想到母亲没告诉过这家伙自己的特殊之处,这家伙还能每天心大地跟自己同吃同睡、同饮同歌……是相信他的君子品性还是对她自己那副样子没有自信呢?
肯定是后者居多——已经被秋杀的美貌洗了脑的男人摇了摇头,看向花韵的眼神一时也带上了些怜悯,正好与对方的眼神交汇。
“你为何用那般眼神看小爷!”
“那你又为何用这眼神看姐姐我!”
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响了一阵子,平日近身伺候的小丫头便带着一众仆从推开门进去了——对于这种小少爷每次来两人都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剧情,一众人早已烂熟于心,连什么时候进屋收拾残局都计算得精准至极。就这般情况,在外还有人传老板跟小少爷是知己是情人,缘由不外乎:
随着房门被打开,两个气喘吁吁的美人正坐在桌前,在新一层的狼藉中给对方夹菜添酒,放荡不羁的才子佳人衣衫与长发都有些凌乱,脸上都扬起灿烂至极的笑容,开门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闪。
这两人之所以合得来,是因为不管谁有烦心事,又因何故打闹,最终较量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