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宋昭阳觉得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也并不为过。身边含笑的太子,客套谦和似全无奸情的裴玄,都成为她的背景板。她从未曾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高贵的寡妇,能有什么值得京城百姓将通往皇城的御街都堵的水泄不通的地方。
她穿着大长公主朝服,大红色衣裳,以金线和珠宝点缀凤舞九天的图案,头顶凤簪口衔红宝石流苏,垂至眉心,与她的眼尾朱砂相映成趣,行走在玄色朝服的太子身边,她耀眼的正如自己的封号,昭阳。
距离那一日,转眼已是三年,她也从一个不满双十的小姑娘,成为了帝国权力核心中最为美艳的长公主。昭阳大长公主府,成为了天下文人骚客,心中最向往的府邸,而大长公主府每三月举办一次的文会更是品评世间才子最为重要的场合之一。
长公主府秋日里举行的“三秋会”刚刚结束,宾客散尽的临湖水榭,宋昭阳正悠闲的煮茶,对面则是酒至微醺尚未离去的赵璞。
“小九这茶煮的越发的好了。”赵璞笑着饮尽杯中茶水,“昨日父皇召见,还说起你引荐的何阮,在徽州干的颇好,今年淮河端午讯,多亏得他早有准备,才免了一场大难。”
“何阮也在徽州待了快三年了,此番父皇夸奖,应当有所调动吧。”宋昭阳点了点头,她的脸孔已全然张开,正在女人最美丽的年纪的她,只是微微一笑,便灿烂的让周遭的一切失色,“近来皇兄代父皇监国,瞧着消瘦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可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父皇身子从今年开始就日渐坏了,这次风疾来势汹汹,我说实话是万分担心。”赵璞叹了口气,“小五也不安分的很,这些兄弟姐妹,也唯独你能为我分担一二。且不说这些,父皇昨日还问了我,你可有驸马人选,倒仍是十分上心。”
“父皇自个身子如此不好,还操心我的驸马。”宋昭阳颇为夸张地叹了口气,“我二嫁能嫁给谁去?嫁给勋贵之家,也没什么适龄人选;若嫁给世家,人家哪里舍得前途正好的子弟因我蹉跎,旁支子弟又哪里敢娶我这位参涉朝政的公主?”
“裴玄这一去西南,也有两年了。眼下父皇体弱,云南并不安稳,你是如何想的?”赵璞一脸正经,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裴玄这等肱股之臣,却总是冲锋在前,叫人瞧着就万分担心。”
“我能怎么想?撤藩势在必行,只差一个理由了。”宋昭阳瞧着赵璞,神色倒是毫无破绽。
“父皇已经下旨,密令裴玄进京了。就这几日他便能回来,因他这次回来是避着人的,我的意思是叫他住在你府上,到时商议参谋,便也在你府上。你这里素来宗亲重臣都走动频繁,宰相尚书也是你的坐上宾客,即便在此议事,也不会叫人惊奇。”
“皇兄?”
“你和他心中所想我都清楚。我既然是真心疼爱于你,自然也想为你达成心愿。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这心愿达成并不远了。”赵璞瞧着她疑惑又紧张的神色,只是安抚一笑,“父皇自然是知道你们俩之间的事情,他想着命你嫁人,自然是不许你同裴玄一处的。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
“敢问皇兄如何帮我?”话已至此,宋昭阳便也只是长叹一声,“下旨命他娶我?折了他的羽翼,也只能是成就一对怨偶罢了。”
裴玄如今任两广总督兼云南巡抚,两年间她与他几乎全无联系,只是各自在南北两地不断地经营扩大着自己的势力,而她的任务完成度,也就卡在最后一格,一动不动。
“我不是父皇。我信的是,有所得必然要给与回报。”
“皇兄这是何意?”
“你不必多想,到了那天你自然明白,眼下,你当务之急就是在府中辟出个绝对妥当的议事之所。”
时隔两年再次见到裴玄,是两天后。
宋昭阳在视察了名下的茶叶庄后,毫不意外地在自己的车架里,看到了一身青衣的裴玄。
他仍旧是两年前的模样,只是神色更为浅淡,眼光更为深邃,见得她坐进车内,裴玄只是温和地一笑,张开自己的双臂。
她仿佛受到某种蛊惑,一下子便投入他的怀中,熟悉的竹味充满她的鼻腔,耳边又是他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
“臣念殿下,甚苦。”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两年过去,更显得几分厚重。
“可本宫未曾闻得大人只言片语。”她的声音从他胸口的位置传出,尾音微微上扬,倒像是在对他撒娇一般。
“臣以为,殿下,不想知道我的任何消息。”裴玄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长发,马车行驶在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鼎沸人声竟叫他都有些陌生,“就那样走了,我很抱歉,一直都很抱歉。”
她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平静而没有波澜,仿佛被道歉的人并不是自己。
“大丈夫志在四海,无需挂碍。”宋昭阳只是笑了笑,挑起了一边车帘,“可我独爱这市井繁华,京国风云。”
裴玄眼神霎时暗了几分,可当宋昭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