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为了碗面就如此急切?若要我说,有美人顾盼,素手煮羹汤于你,大将军也该欣然领情才是。”
前头郁云竟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定定看着他,春娘不敢再说,跟在他身后,“好了好了,还不让人说。本就是...好好好,不说了。”
春娘见他眼神幽幽,知他不喜,便不再打趣。一大盆面三两口就消了一大半,“你慢些吃。”见他狼吞虎咽,春娘真怕他噎着。一时又心酸起来,见他吃得一脸满足,便知他这几年过的如何。
盔甲里露出的衣袖都磨破了边,不复雪白之色发着微黄,昨日她不曾发现。今日仔细打量,发现以前那个挑剔事无巨细的小少爷确实不一样了。
曾经味道稍差一点儿的东西他立马便要吐出来,再不会吃进嘴的。至于衣裳更是要锦绣合身,不要说旧衣裳,便是穿过几次就要扔了换新的。脚上的鞋,沾上一点子灰尘便要换去,如今...她低头望去,竟然鞋顶端都快要磨穿了。
郁云竟一抬头便对上她那双红了眼眶的湿漉漉的眼,憋着泪却又控制不住撅起唇,好不委屈。他立马搁下碗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怎么了,小哭包?”
年少时他经常将她气哭,还得意洋洋给她取了个“小哭包”的外号。春娘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我在想,小草包连漂亮的外表都没有了可怎么办。”
“我如今还是草包?”
春娘无话,是呀,曾经臭美的不行颇多规矩的金贵小少爷如今是制敌无数的大将军。吃不得一点苦头的他不知忍下多少苦难,练就一身本事,成了这个国家的大英雄。再不是小时候的花瓶小草包了。
这般想着心里又是一阵发酸,郁云竟难得露出笑脸,“怎么,心疼哥哥了?”
“你倒要唤我一声嫂嫂才是。”春娘本能地便要回击,他们俩总是斗嘴斗惯了的,往往这时郁云章便要出来做和事佬将两人哄开。
一句话将两人都说愣在那处,郁云竟对她的感情显而易见,因而这句话叫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春娘才开口,终于问出闷了许久的话,“那时...你为何要走?”
“你与大哥已约定终生,我不走还能如何?”郁云竟将碗中的面尽数吃光,汤汁都不剩一滴,碗轻轻落在桌面,叩的一声落进耳中。
“那你为何不留一句话便走,一走就是几年也没有消息,你可知我们多担心你?”
“若是真去找你说,你哭一哭,我如何走得了?你知我最受不住你哭的。”郁云竟苦笑,“再者,我当时已下定决心从军报效朝廷,若是叫你知道,你定是不会让我去。”
“那你留封信又会如何?!”春娘想到她与云章那般疯了似的寻他找他却怎也没有消息的绝望。
“我知晓兄长的想法,他心悦你,亦知我对你之情。兄弟共妻不是什么鲜见的场景。”他顿了顿,“我知兄长的心思,所以我走了。”春娘沉默,心中讶异,她从不知云章竟然有过这种想法?
“你也知我性情,惯爱吃独食的,怎会容许他这般想法。兼之边境动乱,我不想再做个一无是处只会蒙祖荫,靠兄长的草包废物。”他笑了笑,“别这样看我,不是因你玩笑,我知我以前什么德行。”
春娘被他这番话砸晕了头脑,竟然不知这其中机巧。更叫她震惊的是他后面的话,“经历沙场几经生死,再没什么金贵毛病了。吃独食这种恶习甚是不好,我一离家便后悔了。不然如今娇妻在怀,兄长有我帮忙,说不得也不会出事。”
“你在浑说些什么?”春娘想起他描述的场景,颇有些不自在。他这般的性子,若是真...还不得整天浸在醋桶里,冷着脸做个气包。
“哪里浑说?战场厮杀下来,好不容易留了性命便什么毛病也没有了。我晨间见赵奕去你房中...”他意味深长,“我不在意,也不愿再错过。”
春娘砰地一声站起,“你休要胡说,你此番立下大功,什么名门闺秀配不上?不许你胡思乱想,你不过是许久从军,没见过什么女子罢了。此次回京,陛下定有赏赐,说不得还能再升一级。待那时,回了江城,我也会替你说上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郁云竟竖起剑眉,“你敢!”
“长嫂如母,你兄长不再,便是我做主。”春娘也不甘示弱。
“兄嫂弟继,天经地义!”
“你无理取闹,你给我好好想想,勿要昏了头脑!”说完,春娘便急急离去,抚着狂跳的心口。定不能让他有这种心思,大好前程等着他,如何能这般胡闹?
郁云竟砰地踢飞一张凳子,砸在门仓又弹回地板,发出巨大响声。天知道初离家门时他是立下多大的决心,才能不回头去找她。
每当在冷冰冰的军营里睡不着时,翻来覆去要将她想念多少遍,曾伪装深入敌营被百般试探折磨之时,也是存了为了回去见她一面的信念才叫他支撑下来。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曾错失了将她娶为妻子的机会,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几个大耳瓜子。于是只能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