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在沙发上醒来的白星乘看着天花板。
他小时候特别喜欢一档访谈节目,节目的女主持人以现在的角度看绝称不上“年轻貌美”,但是她很有魅力,她提问的态度很温和尽管她的问题很尖锐。(和现在的大多数主持人正相反。)
她采访的对象五花八门,歌手、影星、运动员、宗教领袖与杀人犯,太多太多的总统和总统夫人接受过她的提问。五年前她正式隐退,带走了星际时代传统新闻行业最后的辉煌。
最后一期访谈节目的嘉宾是位作曲人。为什么是作曲人呢,白星乘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猜测这和节目受众有关:作曲家已经很老了,听他曲子长大的人都已经做了爸爸妈妈(说不定还有爷爷nainai),传统新闻行业面向的正是他们。那时传播界已经是新型媒体的天下了,总要给上了年纪的人留一点回忆的空间吧。
最后一期的主题很温馨,中间有好几次他们大笑。作曲人说他经常面临思维枯竭的时候,他坐在专为创作者打造的终端前可是创作板面一片空白,时钟上的数字每跳一下都代表留给他的时间在减少。他当然和朋友诉过苦啦,甚至还在相关论坛上匿名求过助,结果当然是没有什么结果。“当你隐藏大半个真相只把一小部分不痛不痒的问题展露出来,你怎么可能从别人那儿得到想要的答案。”作曲家说。“创作就是这么回事。”
“但我依然感谢那些听我抱怨且无怨无悔的好友以及给我建议的陌生人,他们像风,为我吹来温柔的花办,这种温柔在我的曲子里生根发芽最终开出花朵。”
作曲家坦然承认自己为了创作曾过分追求形式主义直至走火入魔。为了收集灵感他把自家别墅的天花板凿得像被松rou针扎过的猪rou块,希望每到夜晚宇宙的星光(灵感)能奔跑着穿过天花板的伤口汇聚到他梦中。这种方法到底可不可行,主持人问他,他调皮地眨眨已经浑浊的眼睛,将一根布满音符(皱纹)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用朋友间分享秘密的语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访谈在作曲家的一首不太知名的曲子中落幕,曲名是《摇篮曲》,收录在作曲家最后一张音乐辑《嘿,格雷斯》中,歌词是:
睡吧
睡吧
我缓缓地睡着
忘记这个城镇
安心地睡吧
小时候的白星乘觉得这种凿墙收集星光的做法浪漫极了,他和好朋友萧砾城说以后也要这么干。萧砾城告诉他可以用投影技术将天花板拟成星空,可以自由选择星系,一天换一个都没有问题,天花板凿穿了要是下雨怎么办,下冰雹呢?
白星乘想想觉得萧砾城说的很有道理。他是个浪漫但又没有那么浪漫的人,他当场就要放弃,这一点他和他爸爸一点也不像。倒是萧砾城一直在想办法补救,他说没关系,长大后我们买相邻的房子,你尽管凿天花板,下雨了就来我家,我们再买些防水的家具,你喜欢狗吗?
每当白星乘回忆起这段童年他都会为当时的幼稚发言感到尴尬,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堵住自己的嘴,或者捂住萧砾城的耳朵。可惜即便是星际时代,空间跳跃技术早就普遍,仍没有人成功实现时光穿梭。
他和萧砾城认识二十五年,马上就要奔着二十六年去了,他们形影不离地度过新年、植树节、万圣节、彼此的生日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纪念日。私底下总有人猜测他们是一对儿,那些都是假的,理论上讲温水煮青蛙煮上二十五年什么玩意都该好了,但他和萧砾城之间就是差一股劲,他们太熟悉对方了,缺少踏出这一步的动力。这点萧砾城心里也明白。
苏冥就完全不同。这个“自然系混球”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并且不计后果,想侵入谁就侵入谁,比蟋蟀还好斗。他强势地闯入了白星乘的生活,控制了他,强迫了他,侮辱了他……吻了他……像那些尚不知残忍为何物的熊孩子擅自扒开等待孵化的小鸡的壳。
白星乘下意识摸摸了自己的嘴唇。
光的颜色变得沉着,时间不早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小腹里仍有异物进出的感觉,花瓣肿了,腿也没什么力气。他撑着沙发站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连小狗也不见了。
苏冥不但自己走了还带走了小狗吗……看来不用给它准备晚饭了。白星乘这么想着,嘴角慢慢上扬,心里却说不清是轻松还是苦涩。
所以当他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盘坐在地上的苏冥和他脚上的小狗时,他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苏冥也被吓了一跳。那感觉就像小时候看黄片被老爸撞到了一样,苏冥目光闪躲,没多久他狠狠擂了一把掌心——白星乘又不是我爹我怕个屁啊!
回过味来的苏冥立即就抖起来了,他怒气冲冲地挑起左边的眉毛,“你怎么也不敲门?”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我以为你走了,”白星乘顿了顿,“小狗也带走了。”
“只cao了一次而已怎么会走,像白上校这么漂亮的美人,不cao上个一百次都对不起自己。”
苏冥故意把话题引歪,除了做爱、食物和机甲,他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