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衣最近好像有心事。
华弥月在餐桌上偷偷看她,妹妹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自从那天早晨,顾雪衣没能回答出她的问题时起,顾雪衣好像就经常像这样恍恍惚惚的。
难道她在认真思考问题吗?华弥月突然感到了一点罪恶感——这么说,妹妹是认真地在说喜欢她吗?
她想对顾雪衣说,想不通就不要勉强了,但她又无法确定顾雪衣究竟是不是在为这件事心烦,要是搞错了就显得她自我意识过剩又非常愚蠢,所以华弥月默默地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妹妹安静地吃完晚饭,把桌子收拾了一下之后,就把清洁工作丢给机器人,自己回房间去了。
华弥月突然有些不安,她想,顾雪衣会不会生气了?她犹豫地盯着妹妹的房门,觉得这两天顾雪衣主动和她搭话的频率似乎降低了。
顾雪衣不想和她说话了吗?虽然前两年也几乎不说话了,但是,但是现在应该算是和好了吧,为什么她还……华弥月想着那日顾雪衣迷茫又震惊的表情,突然很后悔:她不该多嘴去问妹妹那种问题的。她思考着该如何让妹妹高兴起来,闷闷地回了房间。
喜欢是什么?
顾雪衣靠在床头,抱住自己的膝盖,不知第多少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想要和华弥月一直在一起,她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姐姐,每天都能和姐姐一起吃饭。
和姐姐做爱的感觉也很好,姐姐的气味也很好闻,顾雪衣想要和华弥月睡在一张床上,想要毫无隔阂地和姐姐拥抱。
一直生活在一起,时不时地做爱,两者相加,应该就是普遍而言的婚姻了吧?
但这似乎是最终的目的。
顾雪衣想要这样,但她并不明白,是不是想要达成结婚的目的,就算是拥有了爱情。她总觉得,似乎不是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喜欢华弥月,但那份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又该如何表达出来,变成了最近困扰着她的难题。她这些天不断地、非常努力地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其中那些令她记忆深刻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的事情,都是和华弥月以及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
她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刚刚来到这个家,紧张又无助,每天都在想着原本的妈妈,每天都在盼望着妈妈来把她接走。
但是妈妈一直没有来。
母亲在那时被她称呼为阿姨,华弥月被她称呼为姐姐。她在来到新家的一个月之后,终于见到了妈妈。当时她好高兴好高兴,以为妈妈终于要把她接走了。
但妈妈只留了半天,只是和她一起吃了饭,然后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要听话,就又离开了。
妈妈走掉之后,顾雪衣哭得一塌糊涂。
阿姨温柔地摸着她的头,抱住了她,说,雪衣不哭,我们明天一起去看鸭子吧。
鸭子?顾雪衣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看鸭子,当时她只是想着,她已经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妈妈不开心把她丢在这里了,不能再让阿姨讨厌她,所以她努力地不再去想妈妈,努力地忍住泪水,咬牙压下哭声,乖乖地点了头。
第二天,阿姨真的带着她和华弥月去了一个度假村。
那里很大很大,有漂亮的花园,有迷宫一样的园林,还有大片的草地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
阿姨在主建筑的酒店中和其他人说话,华弥月带着她在外面玩耍。
与其说是华弥月带着她,不如说是顾雪衣跟着华弥月。她一直都很害怕,害怕陌生的阿姨,害怕陌生的环境,她唯一熟识的、唯一能令她感到安心的,就只有华弥月了。
她不知所措地跟着姐姐,在很大的迷宫里转了很久很久,然后一起累得在湖边的大树下坐下歇息。
那天的阳光很好,并不刺眼,非常温和。
湖边有很大一片芦苇丛,微风吹过的时候,芦苇会随着风的方向轻轻摇动。
轻轻地,慢慢地摇着。
顾雪衣喘着气,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在微风中摇曳的芦苇,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了,呼吸也变得平缓。她回头看了一眼姐姐,姐姐也在和她看着同一片地方,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洒下来,落在姐姐的身上,非常好看。
她看呆了的时候,姐姐突然回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顾雪衣不知道为什么,也笑了起来。
远处传来了“嘎嘎”、“啊啊”的声音,顾雪衣和华弥月一起看过去,看到了一群天鹅和鸭子在水面游泳。
不,那是否真的是天鹅和鸭子呢?顾雪衣直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其中一定有一只鹅。
很大的、很威风的大白鹅。
这些水禽大概是度假村豢养的,它们悠哉闲适地游着泳,缓缓上了岸。
那只白色的大鹅,有着豆点大小的黑色眼睛,身上的羽毛像雪一样白,看上去干净又柔软。顾雪衣觉得它好可爱,好想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