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床后,杨千笑照例服侍孔玺梳头。孔玺从铜镜里看去,见他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想了想,待杨千笑把自己的头发束好,别上发冠时,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不太舒服?”
杨千笑迟疑了一下,缩回了手,说:“没有。”
孔玺正欲再说些什么,大总管欧阳延昭匆匆赶来,在珠帘外向他呈递了前线递上来的奏报。身边的杨千笑立即走了过去,接过来呈给了孔玺。
孔玺没有接,示意他直接念给自己听。
当念到少将军蓝君已抵达二里桥驿站,晚间即可抵达京都时,孔玺立即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千笑嘴角上扬,不自觉地漏出了微笑。见他目光望向自己,千笑立即就收起了笑容,又换上了一幅四平八稳的神情。
孔玺微微蹙眉,心有不悦。
他知道杨千笑很喜欢蓝君。突然,他心中一动,暗生了个主意。
蓝君带着北三军返程的速度,比孔玺想象得还要快。
他站在主城楼上向下眺望时,远远就看见北三军的蓝色旗帜飘飘扬扬,由远及近而来。蓝君披着大红色战袍,穿着青铜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走到城楼下。杨千笑早就等候多时,带着大队人马在门口相迎。
蓝君远远地就下了马,走到他身前。两人见面,相视一笑。
孔玺轻笑了一声,走下城楼。蓝君走近他,向他跪拜行礼。孔玺笑着弯腰解下他的战袍,交给身边的侍从,拉着他的胳膊搀他起身来,笑着说:“少将军请起。这两年来可辛苦将军了。”
蓝君离开京都已经两年多了,此次再见,孔玺觉得他肩背又宽厚了不少,脸色比从前黑了些,虽风尘仆仆,却更添了英气勃勃的风姿。
整个朝堂之上,就没有人比蓝君更具男人气魄了。孔玺经不住心驰神游,恨不得当场就把他按倒在地好好享用一番。
蓝君站起身来,摇头说:“臣不敢邀功。此次眉山一战实属侥幸,陛下不怪罪臣,就是陛下开恩了。”
孔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众人进了大殿,孔玺设宴,请众将士饮酒用膳。酒过三巡后,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了蓝君和杨千笑。蓝君生性率真豁达,加之三人都是自有便熟识的,说笑间,就越发地活跃起来。
他讲述着这些年来军营中发生的趣事,说到兴头上便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孔玺坐在身边,亲自给他斟酒,一边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心动。
蓝君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一边指着地形,一边对孔玺说:“今年年初时,臣和陈赫商议,诱军深入至眉山,我带少部分兵力从北包抄,陈赫带其余军队从小道并行追击。可是……”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他并没有按照原计划来应援,导致我们赶到眉山西坡时,遭到关九山袭击,差点全军覆没。好在将士齐心协力,英勇抵抗,最终反败为胜,没有让敌方得逞。这次行动是臣过于轻敌,希望陛下责罚臣一个人就好。”
孔玺沉默一阵,说:“陈赫作为副将,临危受命却违抗军令,你打算如何处置?”
“臣愿意替他领罪。”
孔玺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蓝君轻轻笑了笑,说:“陛下对臣厚爱,满朝皆知。陈赫作为我父亲当年的副将,对我这等后辈心怀芥蒂,也是应该的。”
“这等因私废公,愚昧无知的小人,也值得你为他求情?”
“他不值得。不过,陛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宜赏不宜罚。”蓝君笑笑,说:“不如让他戴罪立功,也算是给众将士做个表率,陛下觉得可好?”
孔玺生性Yin柔,睚眦必报,对违抗阳奉Yin违的人向来深恶痛绝,但是看见蓝君坐在自己身边,笑语盈盈的模样,便不想反对他,点点头,说:“就依你的办吧。”
蓝君微微一笑,显然心情很是愉悦,说:“谢谢陛下!”
孔玺看得心动,伸手按住了他的左手。他的手指刚刚挨上对方的手背,蓝君突然像触电一般,立即缩回了手,笑容就变得有些僵了。
孔玺眼睛虚了虚,放在案子上的手暗地里握成了拳。蓝君似乎是突然才想起从前孔玺对他的举止来,不由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孔玺隐约察觉出身侧杨千笑的目光在看向自己,眼光一斜,向他望去。坐在蓝君对面的杨千笑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孔玺再次拿起酒壶,给蓝君斟了一杯酒,说:“蓝大哥这些年征战在外,倒和我们疏远起来了吗?再怎么说,我们三个也是自幼相识,这些年也算同甘共苦一路走来的,不是吗?”
蓝君急忙起身,接过酒来。孔玺笑着说:“蓝大哥别拘束,坐吧。”
蓝君讪讪一笑,再次坐了下来。孔玺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更加亲密有加,笑着说:“蓝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他抿一口,蓝君就陪着喝一杯,这一番觥筹交错下来,蓝君终于晕晕乎乎地趴倒在案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