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
小梦蝶不乐意了,钟陌棠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不说,还自始至终以茶代酒,这让她很没面子。她赖在钟陌棠身上不依不饶,酒杯直直送到嘴边,细声嗲气地磨着钟陌棠,非要他干了这杯不可:“哥哥就这么看不上梦蝶呀?您喜欢梦蝶怎么伺候您,您说呀,梦蝶什么都会干。”
钟陌棠脱身不得,一桌的人都在看他,他只好一饮而尽。还好酒盅不深,他又送了半杯茶下去。这叫什么事啊,这么多年也没喝过酒。
小梦蝶立马笑逐颜开,搂着钟陌棠的脖子香了好一大口,白嫩的小手在他的下巴和喉结上辗转流连,让他看自己指甲上新涂的蔻丹艳不艳。
一旁的馨兰揶揄她,说她本事不行,客人都不爱理她,她还吊在人身上讨没趣,也不害臊。
小梦蝶问钟陌棠:“哥哥你真一点儿不喜欢我?我可喜欢你呐!”
平心而论,小梦蝶是个美人,她身上那股浪劲儿恰到好处,既勾搭人,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她骨子里就贱。但凡换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多半会被她缠得顶不住神,只可惜钟陌棠对女人不感兴趣,她撩错人了。钟陌棠心不在焉地与她搭讪几句,问她多大了,她让钟陌棠猜。
钟陌棠说:“二十?”
小梦蝶说:“人家有那么老嘛!到中秋我才十七!”
不得了,还是个未成年。钟陌棠没有想到,脱口就问:“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小梦蝶愣了一下,咯咯笑起来:“卖来的呗!还能是我自个儿敲门来做客?”她这么一笑,一下就像个孩子了。
段四爷也真像哄孩子似的说:“梦蝶儿挺可人疼的。”
小梦蝶瞄着钟陌棠,头一回表现出羞答答的少女相,说:“我就想找个我喜欢的爷们儿,他疼我我疼他,俩人守着一个家,一块儿过到老。”
馨兰说:“你都进来多久了,还做白日梦呢?”
海棠摇头失笑:“你在这地界儿找顾家的爷们儿……”
半夏说:“有那精力不往家倾,往姐儿们身上泄,男人都是吃着碗里惦记锅里的东西。”
听她们一人一句的牢骚哀叹,段四爷半点不觉扫兴,笑着推推眼镜说:“男人就是没出息,要都有出息,谁养活你们啊?”
姑娘们笑,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段四爷忽然问起钟陌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让钟陌棠如何评价,只能大而化之地说四爷是个性情中人,挺重情的。
段四爷点头:“我这人最大的优点是此,最大的缺点也是此。”
钟陌棠说:“情感大于理智的人容易受伤,因为太信人了。”
段四爷点头更深,问钟陌棠是不是也让谁伤过,过来人吧,不然难出此言。
钟陌棠一阵哑口,索性含糊莫测地一笑,让段四爷猜去吧。
段四爷却不猜,非要和钟陌棠深入地聊一聊情路历程。
几番搪塞不过,钟陌棠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把上辈子那段失败的恋情掐头去尾、隐瞒性向地约略讲了一讲。其中不乏有他胡编瞎凑的坎坷情节,他自己都觉得假,严佑麟的表情也仿佛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他,段四爷愣一点不怀疑,等他讲完,甚至亲自为他斟酒,说无论如何要与他干了这一杯,借以祭奠各自逝去的感情,祭奠那些无法重来的回忆。也不嫌肉麻。
如此,不知酒过了第几巡了,钟陌棠拿眼神示意严佑麟,该提正事了,再不提今晚上白来了。严佑麟的话刚起个头,段四爷就表示这事他知道了,就这么办,痛快得严佑麟都傻了。
段四爷说:“我命里犯火,开烟馆是犯我的忌。”
原来他心里早有谱了,甚至手下人和马五之间的那些猫腻,他全都清楚。
严佑麟和钟陌棠一对眼神,心里冒出同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马五的算盘打得倒响,两头占便宜,要么赚房租的差价,要么把三间老铺挤走,赚更为黑心的烟泡儿钱,但他扒拉不上段四爷心里的那把算盘。
严佑麟胸口的大石头落了地,灌了半晚上的茶和酒在肚里也存不住了,等出去方便回来,他不再拘谨,随口提了一句说,二楼把角的那间屋是干什么的,门口还守着俩光头把门。
海棠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呦,四爷最不想见的人来了。”
半夏呲她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
馨兰说:“他来他的,四爷您乐您的。”
小梦蝶已从钟陌棠的腿上下来,这时正在小茉莉身边学指法,因着离门口最近,她溜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孟二爷那屋是谁在伺候呀?我听着一点儿声都没有。”
钟陌棠见段四爷的手指在酒杯沿上轻点了几下,忽然一顿,说:“孟老二纳七房的那顿酒我还欠着他呢,今儿正好赶上了。”说完谁也没等,蹭蹭几步就踱出了屋。
半夏最先反应过来追出去。钟陌棠本不想掺和闲事,但见严佑麟跟过去看热闹,他也只好去了。
谁也没想到屋内的情形会是这样: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