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修宁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异常,他望着她有些凉薄沉郁的矛盾眼神,那是在她意识到他在怀疑白檀之后才出现的。
在问她之前,他也没那么怀疑白檀,但她的回答却让白檀更加可疑。
想起她与白檀的关系,宿修宁下意识觉得,她是在介意他怀疑白檀,他们那么要好,她能入门脱不了他的帮助,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大约不希望任何人质疑他。
宿修宁觉得心口有些闷,自流离谷回来,他的伤势就有些反反复复,其实当初那些反噬,换做过去的他,早该全部调理好了,甚至可能还会让修为更进一步。
可如今他的修为卡在渡劫中期波动,并不稳固,他的劫也一直模糊不清算不清楚。
他突然有些头疼,按着太阳xue弯下腰,心口气血翻涌了一阵,他勉强忍耐,却终是难以克制,低喘了一声,嘴角渗出血来。
陆沉音眼皮一跳,想要上前扶住他,又停下了。
她僵硬地坐在他对面不远处,沉默了一会才道:“师父,您没事吧?”
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您”字,还有她退回去放弃靠近他的动作,全都让宿修宁头疼欲裂。
他闭了闭眼,身子直朝后跌去,还好及时用手撑在了身侧,才免去失态。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觉得这些伤势是因为之前的反噬,那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他大劫将至。
宿修宁猛地抬眼望向陆沉音,陆沉音隔着白色的纱帐看过来,他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撑着地面,侧倚着与她对视,血顺着他嘴角滑落,染红了他雪色的衣袂,陆沉音看着这副画面,白衣染血,美人折辱——真叫人难以自持。
不能再看他,也不想再看下去。
陆沉音偏开了头,神色冷淡克制,半个眼角都没再留给他。
第40章 第四十章
宿修宁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坐直身子, 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抬了抬手, 白衣上的血迹便消失不见了,他低着头的时候, 陆沉音看不见他全部的脸, 看得最清晰的是他束发的银冠, Jing致的太极两仪白玉银莲冠间簪着弯月银簪, 雪色的发带坠在发冠之后, 与长度过腰柔顺乌黑的发丝交叠在一起, 随着他变换的动作轻轻摇曳。
天色渐暗,正殿内亮起了珠光,那光笼罩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冰肌玉骨, 温凉如玉。
他这样好,不单单是相貌气质,他的一切都很好, 都让人难以割舍。
但这样好的他, 不喜欢她。
想到流离谷发生的种种,低头看看腰间的玉埙, 陆沉音站起身说:“师父好好休息, 弟子便不打扰了。”
她转身要走,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抓住了她的衣袖。
陆沉音愣住了, 诧异地望向他, 宿修宁一手按在心口, 一手抓着她的衣袖,不等她开口,他便松开了手。
“去吧。”他别开脸躲避她的目光,她只能看见他如瀑青丝。
陆沉音抚平衣袖,点点头,抬脚离开。
当真是没有半分留恋。
宿修宁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了,他慢慢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他缓步走到剑架前,一直沉默的太微用心音和他说——
“你的剑意变了。”
宿修宁眼皮跳了跳,他薄唇轻抿,片刻后才说:“没有。不会变,永远不会。”
太微沉默了一会才回应道:“你要闭关了吗?”
宿修宁没回复,他转过身去,纤腰墨发的背影消失在正殿之中。
陆沉音金丹期的神识敏锐地感知到他离开了青玄峰,她盘膝坐在自己床上,睁着眼发了会呆,又重新闭上了眼,很快入了定。
紫霄峰,玄灵道君的洞府。
再次半夜看见宿修宁,玄灵道君已经完全不惊讶了。
“怎么了。”他眼睛都没挣开,双手结印,语气平静地问话。
宿修宁站在窗畔的位置,质感低磁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要闭关了。”
玄灵道君睁开眼:“你大劫将至了?”
宿修宁没回答,但他要闭关这太寻常了,他本就是个常年闭关难以得见的人,还是收了陆沉音之后才有了些转变,甚至还下了一趟山。
如今他说他要闭关了,玄灵道君没有任何意见,稍微关心了一下他的劫,他不愿意说,他就不提了。
“那你便去吧。”玄灵道君说,“你的徒弟我会帮你照料,若有什么要紧事,我会亲自去告诉你。”
宿修宁背对着他说:“不必告诉我。”
玄灵道君一怔:“什么?”
“除了宗门大事,其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必告诉我。”
“……”玄灵道君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点头道,“那好吧,那你徒弟的毒,我就看着给她解决了?”
宿修宁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