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晏词一夜未眠。
那一晚上秦羡棠和他同床共枕,两人却隔的很远,默契地保持沉默。
二日登基大典时他没去,发高烧躺在床上,冷汗shi透衣襟,太医开了方药后就只剩下绿皖在房里陪着他。
“绿皖,陪我说说话吧。”
她急忙走过去,在他床前守着,“您说。”
“近些天呢总是吃不下去饭,闭上眼脑子里也全是我年青的事儿。我的半生说出来怕只是个笑话…”
“您别这样说,不仅小太子和皇帝爱您,绿皖也爱您,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的。”
“他送给我的猫,叫长久。我其实那时候就已经猜到他想表达的涵义,他无非就是想和我长长久久到白头。只可惜物是人非闹的一塌糊涂。”
晏词眼神呆滞,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那盏茶壶,还有一杯续上一半的茶水。那还是前天时秦初鸣喝剩下的烫茶,他好像还能看到他身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面露苦色。
“公子,别想太多了。您身子太虚,早些休息。”
他双目肿胀,眼眶通红,病入膏肓,病恹恹的和那腐烂的荷花别无二致。
秦羡棠整理完内务已经入夜,他在堆砌如山上书里找出一封信,活动下筋骨拆开那封尘封已久的信,开封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沁人心脾:
展信佳,晏词。
近来还好。我给你写下这封信时你还在我旁酣睡,此时正值春天,庭外的桂花开了,淡淡的香气如你身上的一般。我最喜欢你睡觉时的样子,不争不闹,不纷扰不痛苦,把最原始的犹如孩童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我。
我时日不多,临走前唯一的念想便只有你。对于我们的孩子,是我这一生做过最愧对于你的一件事,你也是我最亏欠的人。提起孩子时,总能在你的眉目间看到欢喜和哀落。实在是难以问心无愧。
我画过你的很多小像,大部分都是你出神、生气、吃饭时的样子。尤其是你吃糕点的时候,你的两个腮帮全是点心,鼓鼓的,活像一只松鼠。
我也不奢求你能爱上我了,我只求我走后,你能在你的后半生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偶尔记起我,慢慢地消去你对我的恨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秦初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初元二〇十二年
信很长。秦羡棠一字不落地看完,信的末尾秦初鸣恳切地希望这封信能让晏词看到。
他淡定地把信从中间一折,起身将它扔进炭火里,信角连着整张信缓缓烧成灰烬,化成一缕青烟。
到傍晚时他才来看他,忙完了一天正疲惫,来时晏词正在书台前写字,见他进来就轻轻甩了甩袖子把墨笔放好。
“…我,把赵飞鸿处死了。”他的眼光还是绕着台上的笔墨来回转。
“怎么处置的?”
“用的慢刑,剥皮。”
?剥皮,顾名思义,便是将犯人的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rou,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插针:用针插手指甲缝。
晏词点了点头,怀里的长久懒成一大团在他怀里,他坐在那儿对他笑盈盈地说:“那便十足地感谢你。”
可那笑虚情假意,分辨不出有几分真假,冷森森的。
和几年前他找他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秦初鸣处置他的那天,在送往刑场的路上,人来人往的道路十分拥挤,透露出一股古怪的味道。果然,刑场出了事儿,他听闻是有人在那儿杀伤无辜百姓,一时间陷入了混乱。半途中来个一个男人,二话不说飞凌牢车,迅速开了锁。抬头时才发现是一张和他八分相似的脸。
他很快反应过来,捧拳道:“多谢出手相助。”
“别说废话了赶紧下车,跑一百里,胡同拐弯有人接你。”
他看着这个不怕死的人上了车,动作行云流水,一套下来算上对话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问道:“他们给了多少钱?”
那人潇洒地笑了,“比你想的多。”
从那以后,秦羡棠不仅没死,还和蒙北大将军联手。只是光凭这些一定不够反篡。机缘巧合下他收到了晏词的信,信上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知道你没死,我在江南客栈,来见我。
两人再见面时,晏词坐在仅有一盏油灯的桌前,乌盈盈的眸子满含笑意,对他说:“杀了他。”
“谁?”
“秦初鸣。”
晏词不慌不忙地说出缜密的计划,每次提起秦初鸣时都会无意躲避和他目光接触。那是秦羡棠初次觉得他可怖,一种难以说明的冰冷似乎还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