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清明,洛青已悄然起身出了霽月新房,同辰昕與擎鹿至大堂整兵。
翻了翻身,白棠若有所覺,緩緩醒神,只見她和洛青的喜服整齊披掛在一旁架上,一床被褥猶然溫存,他已不在身旁。
想起眾人定案,今日便要起行進青川,她歛了歛神,下床淨了身,換了衣裳。聽得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她想是洛青,正要上前迎門。房門一開,卻見是辰夫人祈安,後頭跟了小草與一眾氣勢懾人的侍從。
白棠一愣,拜見公婆的時辰該還未到,何以婆婆小姑找上門來。
祈安一臉凌厲,直逼退她踏入了房,後頭侍從進來隨即機靈帶上了門,又在新房裡肅殺的排開,一名端了盆火石鐵夾,又一名托了碗藥湯。
「娘。」不明祈安來意,白棠欠了欠身,開始有些心慌。
「今日,要入青川吧。」祈安緩往案旁一坐,目光掃來看了看白棠,那略帶慵懶的淡淡話聲,卻著實叫她抖了起來。「聽說妳從前是個善勾搭的。山巫谷那樣淫穢的地方,莫魁,那等無恥無德之人,怕是與妳性子相合了些。」
祈安揮了手,兩名侍從便識相地上來架住了她。
「練經用腦子也就夠了。妳既是我辰家兒媳,我便不能讓妳帶著這張臉入青川招搖,更不能讓妳,懷上不該懷的孽種,為盟裡這點犧牲,妳該要當得起。」她說著,朝身旁僕娘使了個眼色。
白棠見僕娘端來了那碗不明的湯藥,不禁慌慌張張扯起動彈不得的手,諾諾問道:「娘,這是什麼。」她還未得到個答案,僕娘近身掐了她便狠狠灌了起來。才嗆著吞完一碗藥,她一抬眼又撇見小草自盆裡拿起燒得通紅的鐵夾,轉了身朝她望來。她嚇傻了眼,惶惶轉向祈安又轉向小草,顫聲道。「不不要。」她開始用盡全力掙扎,侍從只愈發抓得緊,迫使她仰起了臉。
「大嫂情操令人欽佩,小草對不住了。」小草似笑非笑挪近了幾步,即使一向明槍暗箭,那神情卻從未如此狠冷過。鐵夾逼來,陡然烙上白棠雙頰。
一聲淒厲的尖叫,倏然如刀般劃破了寧靜的霽月堂。
堂外,洛青與辰昕聞聲一驚,連身急奔回了新房。一掌飛開為僕從擋住的房門,洛青吃驚的掃過冷著臉的祈安、小草手上火夾和痛伏在地厲害抖著的白棠。
辰昕看了看祈安那陣仗,重重一嘆,急道:「娘您這是。」
「你們不敢做的事,我幫一把。」祈安闌珊起身,朝洛青淡淡吩咐了幫白棠上藥,便轉了身,帶著一干侍從頭也不回出了房。
洛青急急上前,撇見了一旁的藥碗,俯身拾起查了查。他心裡原已料得幾分那是碗避子的藥方,卻未料祈安用的,是絕孕的寒毒散。他怒極地將碗摔在地上,抖著手,俯身欲扶起白棠。
「不要碰我!」她死命蜷縮著,一雙頰痛得她意識昏亂,卻極不願洛青見她重創的臉。她大驚大駭,還難以接受突然間發生的事。
「阿青。」辰昕算著時辰,心裡暗急,幫著洛青自櫃上取過藥盒遞上,不得不道:「桑易他們一向逢雙日出兵。」
「我知道!」洛青一聲發顫的怒吼,設法拉起已有些乏力的白棠。她血肉模糊的雙頰映入眼簾,陡然如槌狠狠打在他心上,他看著她,幾乎說不出話。
白棠渾身顫個不停,止不住的淚沿面頰劃過,刺痛了她鮮血淋漓的傷口,但她不知道,她的心,還是她的傷更痛一些。她看著他,難過得說不出話。
「棠兒,」洛青撐著神色,強迫自己收歛了心緒。身子,總還有機會調,臉上的傷卻得盡快先收住。他取過辰昕手上的創藥,顫聲道:「先上藥。」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白棠見他拿了傷藥靠近,激動得亂想將他揮開。
「棠兒!」洛青緊穩著她急喊道:「棠兒,妳信我,無論妳長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妻,我待妳的心意一點不變。但傷處定要先打理!」他說得真心實意,聽在白棠耳裡,卻很是刺耳,好像,這是小事一樁,好像他一點不在意。
她那雙頰就是辰昕也不忍直視,卻也只能頻頻催促:「白棠,我們知道妳難過,但,妳和洛青沒有時間了。妳得讓洛青上藥,擎鹿苑隼都等在外面。」他與洛青定了個最快也最有把握讓桑易妥協的方式,只要算準了時機情勢,在沙場上,一次拿下桑易兵卒與有助於談判的籌碼。
大義,開始壓得她生疼,卻不能抗拒,她冷冷瞪著辰昕,默然不語,又落下了兩行淚。洛青極力冷靜地替她上了藥,她該是痛得厲害,卻一臉死寂,宛如那藥不是上在她臉上一般。
「累了就睡會兒。」見她已兩眼無神,洛青沉沉淌血,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同辰昕疾步出廳。
她看不見她一張毀盡的臉,卻看得見擎鹿與苑隼驚異的神色,看得見一張張不忍直視而急急迴避的雙眼。她微微側首,縮進洛青牆一般的胸膛前,那唯一還能避點風的地方。
一行人起行,繞著山路朝青川急奔。奔波了一日,終繞至山脈南側,入了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