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寅时方过,众人便整束起行,行至岱山林边。山风吹着,圆润的月拢了些流云,淌了一地天光树影。
先时,林地并无太大异状,未见着半个敌人。是他们拣对了路径,还是敌方请军入瓮?众人戒备着,不敢大意。山林渐深,他们不走古道,林径愈渐偏僻,荒烟漫草,崎岖难行。
「真能上山?」辰昕不安问道。
星宁夕点点头:「再约莫一里,停脚暂歇。」她领在前头,沿天河岸上行了一阵,渐离了水源,入了一片幽森秘林,让众人落了营。
她独自往林地深处移步,洛青甚是忧心地跟了上去,牵起了她的手。「你去哪里?」
星宁夕转过头,朝他浅浅一笑,道:「三哥,我不过见些朋友,自己去也行。」
洛青深皱着眉,道:「朋友?」
星宁夕缓行着,身旁树丛微泛起柔光,如萤如星明灭,不远处,流了道清浅小溪,溪旁盘生了些灌木。她停了脚,盈盈跪了下来,就地一伏,道:「小树仙,宁夕回来了。」
洛青兀自有些惊奇,身旁灌木已骚动了起来,几绺树叶枝条拥簇向他,卷了青冽剑。洛青一惊,出剑要斩。
星宁夕伸手阻他,拍了拍那枝条道:「三哥这剑,自是好剑,你们也有礼些,他没见过你们。」
那枝条收了回,又是一阵骚动,树丛间窜出了几个孩子,一名小男孩指着洛青鼻子道:「瞧你是姊姊夫君,才让你这浑身剑气的臭小子进来。」
洛青见这不到他腰际的小家伙同他这般讲话,微挑了眉,然他尤善感知,这福泽仙地,谦和些实属必要。他执手一揖,有些生硬地道:「在下洛青,叨扰小兄弟了。」
那男孩并不搭理他,转过头凑到星宁夕跟前,道:「跳舞。」其他孩子亦跟着躁动,纷纷嚷着要她跳舞。
星宁夕无奈地笑道:「小树仙,这回,实在没什么闲情,你们想来也知道,我得回去收拾这乱子,你们帮帮忙,挪个树阵,开个道,好么?」
那男孩瞧了她一眼,道:「这回可麻烦了,你和暮家,我不知道帮谁好。不回去也罢。」
星宁夕一凛,道:「暮家?他们怎么了?」
那男孩一阵烦乱,道:「别问了别问了,我自然不能告诉你。你们的劫数,得自个儿去承。」他拉了拉她,道:「你要我开道,虽顺了天意,仍要跳舞。」
星宁夕歪着头瞧他,见他叉着腰,撑着一派凛然气势,一叹,道:「行就那么一支,外头那么一干人等着,莫耽搁了。」
男孩一喜,幻出了支琴,欣然拨起弦来。
星宁夕一颗心甚是忧沉,听他喜孜孜拨得轻快,道:「你这曲子我实跳不来。」
洛青瞧得新奇,向男孩道:「我弹可行?」
男孩瞪了他一眼,随手将琴递给他道:「行。」
洛青挺是稀奇,这甚不起眼,尚未雕琢的木块,看上仅勉强撑做把琴,拨响的乐声,却甚是悦耳。他想了想,缓弹了首祭天祝祷的曲式。
闻声,星宁夕慎重的随乐舞了一曲,林间升起瞬风如鼓,阵阵拂动她低束身后的长发,一身月色裙裳翎翎翻飞。孩子们敛起神色,瞧了一阵,倏然一一消失在树丛间。
林木随风势一阵涌动,暗夜瞧不清的树影幽晃,洛青凝神细望,四围竟变了林貌。
争然一声,他手上琴弦尽断,琴身化做了一块杉木。星宁夕停下了舞,拉起他往回奔道:「走。」
得树仙相助,众人避过了道道森门阵,直入了岱山门地界。
步出树仙开道的林径,一晃已是森门林。星宁夕朝天送了一道锦霞,布下了剑咒。她凝神细察着,林内尚未见着森门人,只眼前错落着地门石阵。
愈近谷地,石阵愈趋复杂,前行的速度缓了下来,星宁夕在一道巨大繁复的阵式里,停了脚步,望着星象,若有所思道:「我们绕了半个时辰了。这片天,不大对劲。」
洛青亦抬头,对了对方位,道:「那东北角该有个关键的切口,怎么也瞧不着。」
夜阑一派轻松神色道:「不急,你人在这里,他们定要派人来拿。他们一有动作,立时会显出破绽。」
几只山鸟跟了他们一阵,盘旋在天,呀呀飞鸣。星宁夕凝神细听,心下一凛,道:「人要来了。」
洛青夜阑闻言,纷纷出剑。夜阑扬起火炬,示意众人戒备。
忽有划空之声起落,箭雨自西北面铺盖而至,一穹将残的星夜置换了方位。星宁夕皱起眉道:「这片天,果然是镜象。」她送出青环,长带在空中绕出气场,偏落了绵绵箭羽。
夜阑凛道:「星支长不早让你封印了么?」
星宁夕应道:「这天空是倾天剑最后几式古咒,他几乎练全了。」这倾天咒和拥主令,已是她出关前最后练就的咒术。再往上,也只立誓用的死咒,与几近于传说的绑生咒。她与那倾天剑,甚是不合,她有时很是困惑,这倾天意志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