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打碎花瓶的下人,惶恐地跪在地上,正因主子的反常而战战兢兢。
他偷偷抬头觑了眼一声未吭的宋云期,又飞速垂下。以往主子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可今日主子看他的眼神好不吓人。
直到封大夫的到来,下人才如获新生,邻了命赶忙退了出去。
封大夫见宋云期面色不太好,当即不满地眉心一竖。
果然,一触到他的肌肤,封大夫便发觉他发起了低烧。
问出宋云期今日的行踪,封大夫斥宋云期体内尚有余毒,正是体虚之时,应当少出门,避免风邪入体,保持心气平和。可他倒好,两样都没做到。
喝了药,宋云期正要躺下,若卿走了进来,垂首道:主子,宋家姨母求见。
封大夫拔出银针,云期身子不适,如果不是来看望他的,让她改天再来吧。
若卿担忧地看了眼宋云期,见他没说什么,领命退了下去。
封大夫看孟今今没有过来,多少是看出小夫妻之间是发生了点什么。
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别想。封大夫长叹,小时候的毛病仍旧没改。宋云期儿时除了身子不好,一直是让人省心的,只不过唯一点不好的,便是一旦与亲近之人动起怒来,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对自己的身体却会不管不顾,变得沉默寡言。
封大夫暗暗笑叹,儿时是他父亲,如今是他妻主,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身子前阵子好不容易养好了,这么来回折腾,迟早会被你败坏。夫妻之间难免会闹别扭,她脾气倒是个好的,如果是你做错了什么,你好好认错,想来,她也不会再计较这些。
宋云期眸子动了动,封大夫看着他,想起了已逝的故人,似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变成一声叹息。
云期,不要妄图掌控一切,尤其是自己的心。否则最终,苦得还是你自己。你父亲曾也以为能放下你生母,只是最后,反倒因爱生恨,才冲动地做了那些事。封大夫摆摆手,不愿再说,仰头长叹了声。
宋云期眼底汹涌,但很快又慢慢平复,他声音很淡:我不是他们。
封大夫不由回忆起儿时宋云期喜爱下人抓来的一只试药的兔子,天天放在眼前看,只是有日功课没有做好,被他父亲训斥了一顿。隔日,那兔子便被死在了笼子里。封大夫清楚地记着下人回禀,是小主子将浸了药汁的菜叶喂给兔子吃的,一边喂一边摸着兔子的头,看起来和往常无异。那兔子被药死后,他也不肯让下人拿走,直到兔子的尸体腐臭才被扔掉。那时不过才三岁。
宋云期的自负封大夫怎会看不出,他最怕的也是宋云期这一点,他异常冷静地看着自己沉沦,仿若不论他陷得再怎么深,他都能够从中脱离,即便是不能全身而退,即便那女子对他也动了心。
到底是他们的孩子。封大夫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他这性子就不该动情的。
宋云期睡到深夜时醒了过来。
望向长榻,上头空空如也,他的眸光一瞬沉了沉。
唤来下人得知,孟今今今晚没有回来。
又没有回来是吗,还在气头上?
去哪儿了?
回了私宅。
都有谁在?
只栾子觉一人。
翌日午后孟今今才回了皇子府。
到了屋里,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正要放下茶壶的时候,她看到了下头压着一张纸条。
她展开看了下,六肴楼,未时。纸条最下头,还有只栩栩如生的猫儿。
算算二皇子出来也好几日了,现在才找她,已经算迟了。
孟今今觉得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并不打算赴约。
她在西园漫无目的地瞎走乱逛。
她回来本想先去宋云期那儿看看他,但因昨日的事情,她感觉有些别扭。
宋云期昨日的模样怎么想都很怪。本来就摸不透他的孟今今,琢磨了好一会儿后觉得自己更不懂他了。
她放弃了,心想只要他别藏着坏心思就成。
到了他的院子,孟今今才知道昨天发烧了,想必是在外头待了太长时间着凉了。那时她满心都是他们的事,根本忘了他体内的毒素未清,虚弱得很。
她蓦然记起前两天封大夫对她的叮嘱,顿时心虚地问了下封大夫有没有在里头。
见下人摇了摇头,孟今今才放心地进去了。
屋里,宋云期坐在桌案后,握着笔不知在干什么,只着了中衣,面上的病色看着比昨天严重了。
两人相望无言,孟今今走到椅子上坐下,看了他一眼,见他低头继续忙了,无所事事地盯着墙上挂着的画卷发呆,打算坐一会儿意思意思就走。
下人将药端了上来。
宋云期放下笔,起身时,头晕目眩,撑着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子。
孟今今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忙站起身,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宋云期手指触着额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