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怡得到了自己最想听又一直不敢信的回答,攥着社员联络簿子的手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可惜她此时独自坐在房间里,没人见到情窦初开的美丽少女羞赧与欢喜的情态有多么动人。
她语气轻快地又问了几句昨天读书会的内容,记下了下周读书会的书目,向许万钧道谢之后就预备结束这场对话。
辰怡,许万钧突然叫住了她。
嗯?
霍老板嗯我是说,你父亲,他是不是想和陆行舟结亲?
被戳中了心事的霍辰怡随意搪塞几句之后匆匆挂了电话。
她起身去拿了床头柜上的名片,又坐回到电话机前面,手抚着还带余温的听筒,有点拿不定主意,要打这通电话吗?
昨晚陆行舟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还有话要说,就打这个电话。
有话要说吗,霍辰怡问自己。
她认真想了一回,发觉自己其实没什么好对陆行舟说的,不管是父亲的算盘,还是自己那点儿轻飘飘的一见钟情。
她放下了名片,打算找个什么盒子把它装起来,在抽屉里翻了几下,摸出一个精巧奢华的长条形匣子,她愣了愣,打开匣子,里面是泛着柔软光泽的酒红色丝绒,中央有一条细长的凹陷,这是一个钢笔匣。
噢,她想起来了,这是两年前三姐出嫁时她送的贺礼,因为实在喜欢那款钢笔和配套的精致笔匣,她给自己也买了一支。笔到现在还时常用着,匣子让她把玩一阵之后就放进了抽屉里,活像是被打入了冷宫的嫔妃,乍一再见,她这负心皇帝都没能将其认出来。她比划了一下,将将够名片放进去的宽度,但她没有顺势把名片装进去再把匣子收起来,这个笔匣里盛装着的记忆让她思绪一下子飞远了。
三个姐姐里,霍辰怡和三姐霍未绸关系最亲近。大姐在她进霍家的第二年就嫁人了,二姐也只比大姐迟了一年出嫁,只有霍未绸和她相处时间长一些,也更能说得上话。
她们俩原是一块儿上学的,因为她从小就被教着读书,在怡香院那两年也偷着读书背诗,虽然比霍未绸小了三岁,却只低一个年级。
这位三姐原本的出身很不好,八岁被霍大乾买回家之后才开始正经认字读书,但她很喜欢读书,因此也格外喜欢这位人长得漂亮、书也读得好的四妹。二姐霍子红出嫁之后的三年里,家里常常只有她们两个小姑娘彼此作伴,所以情谊也格外深厚一些。
霍未绸也被安排好丈夫的时候,姐妹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然后很快接受了现实。婚礼前夜,她们最后一次躺在一张床上絮絮私语,三姐说让她嫁人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最难过的是另外两件事,一是再不能和妹妹同吃同住同进同出,挑灯夜读促膝长谈;二是她今后身为人妇,恐怕不能上大学了。又说霍辰怡才十五岁,离嫁人至少还有两三年,还来得及到大学里头看看。末了,霍未绸摸摸四妹年少稚嫩的脸,温声说,再过几年父亲的生意也该做得更大了,兴许就不用赔上她的婚事了,毕竟父亲最喜爱她。
霍辰怡一直静静听着,看着姐姐在夜色中不太分明的面容,直到这一句,才开口反驳,她神情气鼓鼓的,一副小孩儿模样,说出的话却练达得像个大人:爸爸的生意早就做得很大了,可他是不会满足的。
霍未绸像是被自己妹妹这少年老成的说辞给逗笑了,她轻捏一下霍辰怡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柔声说:那就希望爸爸到时候能给我们小辰怡挑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霍辰怡思及此,重新拿起了那张皱巴巴的名片。
称心如意的人就在眼前,她到底不舍得就这么错过了。
决心既下,她坐回到电话机前,先做了几下深呼吸,再仔细辨认了一下名片上的号码,又清了清嗓子,才拿起听筒开始拨电话。
陆行舟的时间安排里向来不分工作日和周末,因此,他早上对司机说今天不去公司时,司机和正给他端早餐的王叔都愣了一下。
王叔把咖啡摆到他面前,笑着说:不上班怎么还起这么早,年轻人就应该多睡会儿。
陆行舟也笑:上班,怎么不上,今儿个在家里上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说:我都这岁数了,算哪门子的年轻人。
王叔不满:你什么岁数?你才三十出头就不是年轻人了,那我不得挖坑把自己埋喽?
陆行舟告饶:是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气别生气。
王叔立马又想起一茬:你都这岁数了,你都这岁数了你怎么还不想着娶媳妇儿?天天就知道公司公司,公司是能给你做饭啊还是能陪你睡觉啊?
陆行舟失笑,想回一句这不是有您给我做饭呢嘛,又怕了王叔的超强战斗力,只好鸣金收兵:我改天就娶,改天就娶,您别生气。
浑小子。王叔笑骂一句,重又进了厨房。
陆行舟吃过早饭就上楼进了书房,打电话跟秘书叮嘱了几句要紧的安排,然后开始看霍大乾送来的合作计划。
霍大乾是扎根在北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