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鉴冒着丝丝凉气。
被团扇轻轻地扇,便成了清爽的风。
少女穿着轻纱质地的衫,半卧在榻上,诃子束得不仅,玉臂压着沉甸甸的胸脯,拢出了大片春光。一头乌发被木簪束在脑后,只额前垂下两绺。好像特地用胭脂点过了唇,使本就动人的面庞变得更明艳了。
梁鸢那双小狐狸似的眼微微眯着,笑道:病了要好好休息。你怎么还不睡?
病来如山倒。特别是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总来势汹汹。
明明都将养两日了,还是浑身无力,霍星流明知道这妮子在勾引,偏他既不能无动于衷,又实在没力气发泄他抿紧了唇,屈辱地闭上了眼。
结果香风横扫过来,软盈盈的乳肉压在了肩上。
有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大夫说你身体强健,这只是小症,吃几日药就好了。不过他也说了,再年轻,也不能太挥霍,往后要再房事上要多多克制。欸你怎么硬了。
霍星流背过身,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梁鸢终于也体会到他当初俯瞰自己的感觉,居高临下,果然会让人心情愉悦。她猖狂大笑,把落到臂上的袖衫捋回肩上,你也有今天。她不依不饶的扒开被子,把人薅出来就要亲,用轻佻且猥琐的语气一通乱喊,又是乖乖又是心肝儿。
她力气真的很大,狠起来时根本不像个女人。
一边说着风流轻薄的话,一边骑着他的腰,双臂用力,死死压住了他的肩,在他脸上一通乱吻。
匪寇也不见得有她蛮横。
你确定要逞这一时的威风吗?霍星流发出绝望但没有半分魄力的威胁,过两日,我要把你扒光了绑在凉台上,叫瀛城的人都看清你是个怎样的小妖女。梁鸢!你死定了!
梁鸢坐在他身上,指尖在他胸膛上轻轻地敲:那有什么意思。她勾着唇角轻笑,却没有在说笑,霍星流,我要你把我绑在王座上那天我看见了,秦王御座虽然没有燕帝的华贵,但也是极好看的。配我这样的美人,正合适。
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沉寂时如水,跃动时像火。譬如这时,便在熊熊燃烧着。
一开始,我是想乖乖陪着你等的。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耐性,除了你之外,瀛城里的所有我都不喜欢。就算是不想让御园的事情再有第二次,我也不许你再做臣子。霍星流,我不允许有除我以外的人试图摆布你。
霍星流没说话,脸色有些难看。
靠近须卓是我能最快接触到秦朝王室的办法。他只是开始。她俯下身,发簪松了,长发逶迤落下,对了。还有你的那些个同僚、盟友,以后就也是我的了。你可是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愿意分给我的,该不会我真的要,你又不舍得了吧?好吧,你现在要说后悔也行。
霍星流从胸腔里挤出几个字:你太沉了。他铆足了力气才把她推开,然后大口的喘气,肋骨要被你压断了。
梁鸢脸色发青,一时不知要从哪里开始骂起。
说实话,我不愿意。但和后不后悔,舍不舍得无关。我爱你,所以会忍不住担心你。荀菀把事情闹得太大,瀛城中都传遍了,流言纷纷,众口铄金。这还只是开始,你不怕,你总什么都不怕,不怕痛更不怕死,一心只想往高处去。即便我说过很多次,锋芒太盛,会吃很多苦头。但是我不会拦你。
霍星流还在病中,脸色有些白,眼神脆弱到诚恳又动人,
既然你总说不喜欢我待你的方式,不如换就你自己去做。错了也没关系,反正你原谅过我一回,我也会原谅你。感情么,总要慢慢去摸索。起码对现在的我来说,只要你爱我,陪着我,就足够了。
她忽的沉默了。
虽然梁鸢知道自己才十六,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但是她确信这一世不会再有一个人能胜过霍星流。如果她是像荀菀那样向往爱情,把觅得良人当做终身事业的人,那她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归途。
可惜她不是。
母亲说她生在为大楚带来祥瑞的晚霞中,所以她生来就注定要去追逐那片绚烂的光她不仅要活,还要攀高凌绝,至死方休。
她和他,本该只是一场博弈。
从前她将身体发肤当武器,把爱恨情仇当交易,所以冷漠又清醒,从来不会觉得痛。可他不守规矩,中途从赌局中抽身,让她从筹码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一旦有了感情,某些事情就没那么好勾销掩盖了。
她会原谅他,虽然前提是十倍奉还。
良久,才深深叹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其实那时你说,我便在筹谋打算了。奸臣不好当,两头都要应付着,即便我有心引荐你,也要他们肯相信才行。所以我想着等到中秋聚首再说,便没先告诉你,免得若中途出了变故,你要觉得我言而无信。但最迟不过年关,总有机会的。
直到温热的指尖扫过脸颊,梁鸢才惊觉自己在哭她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你一直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