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来,就能看到陆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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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妙一大早便去了陆琉那儿,瞧着他已经起来了,便接过宝巾手里的食盒,打开来,将里面的早膳一样样都拿了出来,搁在桌上,道:“大夫说你这段日子不能吃太油腻的,便替你准备了清淡些的。你虽然生病胃口不好,可多少得吃些。还有,你的床褥和贴身衣物要每日换洗,房间的窗户最好多开开,你若是觉着冷,就让陆何给你弄个手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江妙朝着他笑了笑,随手将凳子拖到离饭桌五步远的地方,才道,“喏,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面上蒙着帕子,衬得一双眼儿格外明亮清澈。
陆琉见她情绪还算稳定,倒是有些放心,缓步过去落座,乖巧的听着她的话,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却未料手一抖,勺子突然落在了桌子上。
江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袖中的手紧紧一攥,作势就要过去。
陆琉眸色一顿,淡淡朝她笑:“你坐在这里,我有些分心。”
江妙含着泪,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吃个早膳而已。”说着便吩咐站在陆琉身旁的陆何,道,“给王爷再去拿个勺子。”
陆何得令,重新给自家王爷拿了一个勺子来。
江妙终于见他斯斯文文吃了起来,便这般撑着下巴看着他。分明睡了一晚,可陆琉的面色却比昨晚差了些,唇色也白了些。她知道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再过几日,怕是不能再这般下榻用膳了。之后便会开始发烧,若是持续高烧不退,兴许就会……
运气好些,这小命能捡回来,可说不准会烧坏脑子。
这个时候江妙便想:只要陆琉能活着,就算烧成傻子,她也认了。
接下来的几日,江妙听大夫的话,同陆琉保持距离,不能同他待在一个屋子太久,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净一次手。她都一一照做了,陆琉就算想赶她走,也没有理由。只是不能在房里看着他的时候,她便趴在窗户前看他。
起初几日陆琉还能下榻,后面渐渐的,便是连下榻都困难了。
至于黎淞黎将军那边,也带来了好消息,营中时疫得到了控制,染上时疫死亡的士兵比一开始少了很多,想来研制的药总算有效果了。这是陆琉担心的事情,江妙得到这个好消息,也替陆琉感到开心,忙去找陆琉,将此事告诉他,“……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安心养好病。等过段日子,你身子好了,一定要多抽点时间陪陪我。”
陆琉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俊脸蜡黄,眼底尽是青黛之色,连声音都暗沉沙哑:“好,我答应你。”
他见妻子的小脸,也迅速消瘦下去,心疼得厉害,道,“妙妙,好好照顾自己。”
江妙重重“嗯”了一声,微微一笑,说道:“我们都要好好的。”说着,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有它。”她和陆琉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事实上,江妙的确好好照顾自己了,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可心里念着他,一日比一如消瘦,不过半月不到,这好不容易养胖的身子,一下子就瘦了。
目下穿着臃肿的冬衣还好,只能看出脸色来,可江妙贴身伺候的宝巾宝绿,可是能清楚的看到自家王妃的小身板,除却肚子这块稍稍鼓了些,其他的都瘦了。每日晚上俩丫鬟伺候自家王妃沐浴,便心疼的鼻尖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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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
宋老太太知晓了此事,瘫在榻上,也歪着嘴道:“好……好……”
长媳罗氏正坐在榻沿照顾这位婆婆的日常起居,见她都弄成这副模样了,心里还存着怨气,便拿起帕子替宋老太太擦了擦嘴边留下来的口水。沾到了手上,罗氏登时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忙扔了帕子出去净手。
宋嫣也跟了过去。
净完手,罗氏用干净的巾子擦了擦手,压低了嗓门道:“阿嫣,你祖母这状态,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这亲事再不抓紧,一旦你祖母去了,便要守孝。我和你爹爹商量过,那徐家公子不错,又是嫡长子,样貌堂堂的,媒人来宋府提亲不止一回两回了,也算是有诚意。若是你点头,咱们便赶紧将这门亲事定下来,等过完年就嫁过去。”
俨然是满意这门亲事,就等着闺女点头了。
宋嫣也明白祖母的状态,知她百般不好,可到底存着感情的,也不愿看到她弄成这副模样。可如今二叔和祖母接连出事,宋家这年恐怕也过不好了,的确该有喜事热闹一下,也算是去去晦气。
至于那徐家公子,于宋嫣而言,的确是不吃亏的。
她敛眉想了想,道:“女儿都听娘的。”
罗氏旋即露出笑意,生怕闺女不同意,目下松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宋嫣的手背,道:“好女儿,这样就对了。日后嫁过去,好好过日子。”
宋嫣说好,又道:“娘,我想去看看表嫂。”
这位表嫂指的是谁,罗氏当然明白,可这会儿宣王那府上哪有人敢上门?这时疫可不是普通的风寒,一旦染上,可是要人命的。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