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在厨房门口靠着,抿嘴看石八把面折到碗里。这还是头一回石八要带着衣服过来住,以前每次都是石八出差回来,或者是喝多了,再不然就是忙的一天没吃饭,就上她家来住一宿,第二天就走,八年了,这是第一次说要住一阵子。
“行。”
俩人坐在桌边吃面,石八抬头看兰花,兰花长的本来就白,最近生病,天天躺着,脸色更苍白,“摔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了。”
“咋吃的饭?”
“中午娃子不回来,我就对付点头一天的剩菜,晚上我腿靠着墙就不影响做饭。”
“我走时候留的钱够花吗?”
“够,我自己也有工资。”
“腿还得多长时间能好?”
“上周去医院,医生说年前就能拆石膏了。”
“嗯。”
石八问完话,低头吃面没再说话,兰花胃口小,吃了半碗就饱了,石八看看,把自己的吃完,又把兰花的端过来呼噜呼噜的继续吃。
兰花低头眨眨眼,石八又瘦了一圈,黑眼圈也重,脸颊微微陷下去了。
她有时候很想问问石八,都在忙什么,累不累,晚上要不要来吃饭,但是这么多年了,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那男人当年把她从南方的穷山沟子里买来是为了生儿子,接过来时候兰花才十八,接过来半个月,就怀上了。结果她到这儿的第三个月,买她的男人就死了,男人老婆也死了,兰花就见过那男人三次。
她自己住在一个小平房里养胎,隐隐知道那男人在这个北方的城市里很有影响,也知道了买她是因为男人和她老婆都想要个孩子,男人老婆不能生,她生完孩子就会送她走。结果那男人死了,兰花在南方山沟沟里长大,甚至不会说普通话,也不知道在这么大的城市要怎么活,来了三个月,她也只会了去菜场买菜。
她又在小平房住了几天,男人葬礼那天,是兰花第一次见石八,石八带着从前男人的跟班来接兰花,兰花就跟着石八上车,石八把她那一点点的行李拿了个床单包着塞到后备箱,就拉着她去了殡仪馆。
兰花回想以前,其实自己当时很害怕,小跟班让兰花叫她八姐,兰花叫了一声,石八脸色冷冰冰的点点头,那时候石八的头发非常短,五官凌厉,是个夏天,石八穿了个黑背心和黑长裤,手臂上还有个挺狰狞的疤。
车停在殡仪馆门口,石八跟她说下车,带着她去看了眼男人的骨灰,石八对着骨灰说,洪哥,我带你孩子来看看你。那之后就再没说话。
从那天之后,兰花就跟着石八过,开始时候是住在石八的房子,石八住在厂子,偶尔回来看一眼扔下钱就走,后来娃子两岁了,石八买了两户门对门的楼房,兰花就带着孩子住在石八对门。再后来娃子六岁上学了,石八给兰花在啤酒厂安排了个工作。
娃子四岁多的一个晚上,石八喝了点酒,大半夜的把娃子抱到对门老太太那。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就钻进兰花被里脱兰花衣服,兰花没拒绝。
她头一回知道,石八也有男人那玩意,石八闷声折腾了她大半宿,她疼的哭了大半宿。
第二天石八把兰花隔壁的仓库间收拾出来了,让娃子在小屋自己住。一晃眼到今天,又是四年。
这几年石八可能也是上了年纪,性子温和了很多。兰花问大嫂,大嫂说大哥今年三十五,那石八也三十三了,不像以前睡一晚,起来看一眼孩子扔钱就走,开始会问问兰花最近吃的怎么样,衣服够不够穿,娃子在学校表现好不好。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兰花还是有点儿怕石八,石八身边所有人都怕石八,在她心里,石八是厉害的人,是她接触不了的人。
面条吃完,石八回自己房子把包拿过来放到客厅茶几上,一扭头看见兰花在厨房颤颤歪歪的刷碗,过去架着兰花回卧室。
“别刷了,晚上让娃子刷。”
兰花猛地被架起来吓一跳,“没擦手。”
石八把兰花扶到床上,回身去厕所拽了块儿纸。等兰花擦完,帮着扔到垃圾桶。
“睡一觉,下午我去买点米面啥的,娃子啥时候放假。”
“明天最后一天。”
“嗯”
石八说完,看兰花不好挪动,走到另一边脱下毛衣和外裤躺在床上。兰花看石八的意思是一起睡午觉,也跟着躺下,这是第一次,兰花白天在这间卧室里见到石八。
兰花躺好,也没什么睡意,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看见石八睡着了。
兰花就轻轻的偏头看石八,看这个她多少年来的依靠,石八年轻时候是个上扬的眉毛,眼睛又长,不怒自威。这些年忙工作常常出差,满脸的沧桑,石八眉眼都微微下压,眉宇间都是疲惫,石八是个漂亮女人,偶尔有事会打扮一下化点妆,穿些很贵的衣服,喝了酒到她家,兰花都不敢抬头看她。
有时候兰花自己一个人时候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