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昏暗的傍晚降临,北堡的空气变得比白天有阳光的时候还冷得多,她走在大街上,寒冷又羞耻,斗篷能让她避开行人目光,不被人打量,可是底下的衣服撕裂了,她的后背几乎裸着,冷气从下面吹进来,让莉莉丝觉得自己好似浑身赤裸。
她脚下的小巷通向鹰岭堡的侧门,这是条偏僻闭塞的小道,几乎没有人会从这里走过,可当她来到巷口,一个如噩梦中来的身影正在等着她,黑袍在他身边随风而动,而那黑袍之下的身体削瘦得像是一个病人,并不高大,可却让人有种发怵的恐惧。
他慢慢摘下袍子兜帽,犄角上耸,乌黑的提夫林脸庞长着一些角质的鳞片,而那双一如既往黑湖般的双眼,空洞冰冷地凝视着莉莉丝。
不要紧张,如果我要抓你,不会像这样直接出现在你的面前。德尔克深呼吸,嘶哑地低语道,带着几丝讽刺。
这对任何一个法师,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德尔克知道,在莉莉丝这敏感的女人面前,他必须要将话说清,不然她就会将他做的任何事情都视为对她的不怀好意,真是个蠢货,为了让她理解,他必须剖开他的心来,德尔克对此倍感羞辱,脸色也更冷了下来。
莉莉丝早在离他十米开外停下脚步,与他对望。
你看起来有些吃惊于我的模样?德尔克用手指抚摸自己脸上的鳞角,又伸出手去,让她看清他修长的漆黑手指,以及尖锐的爪子。魔鬼的血脉在他的体内愈发明显,让他变得削长恐怖,可是德尔克也能感觉到体内力量的澎湃和健康的体魄。
愤怒和嫉妒让我成长了。当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醒来,德尔克望着空荡荡的铁链,他发狂了好一阵子,灵魂愤怒地灼烧,痉挛和苦痛将他的身体撕裂,犄角和尾巴撑开他的骨头,他离魔鬼就更近了一步。
说真的,我十分感谢你。浓雾满溢开来,德尔克一步步走上前,带着尖刺的尾巴在地上如蛇般扭动,因此,我决定给你一点忠告,如果你还有点理智,你就必须要和我走。他嘶声说道,这对我们彼此都好。
他反复回想了莉莉丝逃走的那天,他痛苦地昏厥,那并不是什么法术,能够突然掌控他的精神,让他无法控制身体,而且据他所知,哪怕对方是贤者塔里的百年大法师,他也不应该如此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灵魂和躯壳,只被售卖过一次,因此,所能得到的结论也只有一个,曾经与他签下契约的魔鬼,在插手帮助她。他对魔鬼的诚信并不抱有希望,因而也没什么愤怒。
从前对莉莉丝的力量的猜测被确认,但他在意的是,莉莉丝怎么会和魔鬼搭上关系,当初,他设下的法阵,并非与魔鬼契约的召唤阵,而是用他的魔力献祭,强行在她身体里种下魔力之源,这种法阵绕开了魔鬼的监视,理应不会被注意。
除非魔鬼很有兴趣地主动插手,扭曲了他的阵法,德尔克又想起当时他的昏迷,他曾以为是自己魔力耗竭,但现在一想,或许是那位魔鬼不想让他干扰。
对于德尔克这种狂妄的话语,莉莉丝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是冷着脸,麻木地看着他。
[德尔克]她也将自己的兜帽从头上摘下来,让他能看清她的唇语,[你是个恶心的疯子。]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满脑子都是偏激的想法,[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见大人。]
大人?哪个大人?那些可笑的光辉圣洁的人类圣骑士德尔克大笑起来,语气转为阴森悄然,脸上毫无笑意,还是掌握了我们死后灵魂归属的魔鬼宗主?
[我宁愿和魔鬼,也不和你走。]莉莉丝无声地道。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有何可惧?难道要因为畏惧死后的归属,而活着当笼子里的奴隶吗?
【说得好。】
仿佛有从地狱而来的腥红嗓音在她脑海中嘉许,她的身体猛然灼热,莉莉丝抬起手,焰击术从天而降,如同火焰组成的石柱,由德尔克脚下的地面作为源点,他几乎是马上被滔天火焰所吞噬。
但这火焰也只是维持了短暂的一瞬,提夫林法师抬起手掌,淡蓝的法术反制在他的吟诵中起效,火焰迅速地消弭不见。
可莉莉丝的施法并没有结束,在焰击术失效的下一秒,她手指轻柔的舞动也完成了,空气流过她的指尖,一颗被凝缩的风球被她抛向法师。
与一般的法师不同,莉莉丝的施法要更快捷急促,能接二连三的予以对手打击,这是由于她的第一个法术由魔鬼宗主直接赋予,而这个风球才是她默念形成的。
这颗蕴含了浓缩风元素的魔力之球,就如一颗致命的子弹,在飞行的过程中越发膨胀,德尔克来不及使用下一个法术反制,只能凝聚魔力,生生抬手挡掉,激昂的魔力如火枪般碰撞,风球在他身前碎裂开来,如爆裂的竹筒,化作无数锐利的风箭,弹射在墙壁上,即使是陈旧牢固的小巷石墙都留下深深的刮痕。
他的脸颊上被风箭划出一道深伤口,血液从那伤口中流下,红血流过黑色的肌肤。
疯女人!他扭头厉声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