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易回到他的长车上,后座的一个座位已经有人坐着。
那人本来在闭目养神,马上睁开眼,见梁易坐进车里,低低叫了声:大哥。
回来了?男人慢条斯理解开西服的扣子,随口问道。
嗯。最近阿叉国闹得厉害,几个国内的大厂都把外派人员召回。今早本要过去,那边突然禁飞,我现在是闲下来了。
另一个声音有些疲惫,在自己大哥面前也不再遮掩什么,又把头靠座椅上闭眼养神,嘴里还叨念什么,也不用飞美国了,王小喻也把我禁飞了。
管家已经为坐好的男人递上一杯茶水,嘴上颇为相熟,周先生要不要喝茶?
福伯,也给我来一杯。周牧归睁眼,眼里是几根红色血丝,要是有酒,那就更好。
车子的男主人终于开口,语气责怪,眼里却几许包容,牧归,刘院长说过,你不能再喝了。
再喝现在车子又要开到医院去。
唉,平日风骚十足的男人今日状态蔫蔫的,我家老爷子学梁爷爷,也给我赐了婚。我拖着不肯又不能明拒,但小喻的性格你也知道,我怕留不住她。
想起数月前突然就搬走了的安子兮,周牧归心里是一阵又一阵慌乱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遇到一个自己喜爱的王小喻,狂喜着彼此那么的契合。
难道也要像大哥和安子兮一样分开吗?
大哥可比他厉害多了,都无法反抗。
那为什么要遇见,又为什么要开始呢?
如果从来不知道王小喻这个人,或许今天就能像其他许多世家子一样接受联姻了,何必如此两难?
要他放手小喻,那是在剜他的心头肉,可要他反抗家族,那本就是他根深蒂固的一切,他根本不懂怎么去割舍掉。
周牧归望了眼他大哥某日之后,这个男人,看似没变,又好像变了许多。
大哥是怎么做到的。
梁易依旧沉默。
他平日本就少言,现在更加沉默。身上像筑起了有一道所有人都触碰不到的硬墙,只要他不表露,便连京上的几位大人物都不能猜测到他半分。
对着发生在周牧归身上的事,其实他们圈中太正常不过,自由婚恋才不正常呢。但不知想起什么,他神色松动了几分,劝道,事在人为。你自己尽力了吗?没有的话,留不住,也正常。
周公子有些吃惊,赶紧喝了口茶,眼神明晃晃写着所以大哥你是没尽力吧几个字。
梁易平淡地像见不着一样。
这时福伯已经完成了在平板电脑上的几处操作,银白的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公事公办地说道:少爷,您回美的班机已经在待机。我已完成和威廉斯管家的工作交接。
似乎犹豫一秒,还是说出口:也拖了几个月,老爷子开始看婚礼的场所和拟定宾客名单,订了几处,等你回去点头。要不让机师经停一下京城?
正主还没开口呢,周牧归倒说起话来,唉福伯您这何苦?您看看大哥,还让不让他睡上个觉了?这些小事能推就往后推一下吧。
您说的是。但李家也来催了一回,梁家是男方家,老爷子也不能太被动了。
梁易沉吟数秒,手指轻轻摸了摸薄薄的尾戒,似是极为喜爱的物件,缓缓开口,李家在衙内几处要职都被革职查办,正在风头。你和爷爷说,等风波平息些也是为了梁家好,再办那些事。
等真的到了机场,周牧归是很想去,偏偏被女朋友禁飞,生着气呢。根本问题没解决,一时半会儿哄不好。
看着自己大哥下车的高挑身姿那是他从小到大的榜样和英雄,在广阔的飞机场停机坪上,大风卷起了他的衣角,坚毅沉稳的人站立着,竟有几分萧索的错觉。
大哥,听说安小姐就在悉尼住着。周牧归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不去看看吗?
私人飞机的气旋强劲,引擎正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和呼呼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刮得人耳朵生疼。
所以周牧归像听到一声幻听,模模糊糊的片言只语,很快就被风吹散在空中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