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墓碑道:“有关师父的一切,这千年来我早已与父皇母后有过交待,如今师父归来,想必父皇母后亦会欣然。”
季青临与他十指相扣,静默半晌后忽地心中一动,转了转眼珠,轻声试探道:“我们如今这算不算是……拜过一半‘高堂’了?”
解无移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笑问道:“所以现在该去季府?”
季青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解无移道:“那烟雀他们?”
季青临狡黠笑道:“伏丘不是说了,反正烟花传讯还在,往后随时都可再会。”
解无移几乎未有迟疑,直接拉着季青临起身道:“走。”
五日后。
京城,季府门前。
季青临与解无移并肩而立,白毛站在府门前的屋檐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二人。
看着眼前这座自己生活过十多年的府宅,季青临竟是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犹豫了半晌才拉着解无移走上台阶扣了扣门环。
对季老爷和季夫人而言,他可还是宫里的“贵妃”呢,如今这么回来,光是身份就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过好在……他当初便已不怕死地声称过自己乃是断袖,如今只不过是断袖的对象换了一个……应当不难接受吧?
就在季青临胡思乱想之时,府门已是被拉开,探出头来的府中小厮一见是他,先是狠狠一愣,而后便开口道:“公……小……娘……”
小厮一脸憋屈,“公子”,“小姐”,“娘娘”三个称呼轮番过了遍口,到底还是没能叫明白,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季青临伸手将门推开,笑着拍了怕他的肩头道:“不会喊就别喊了,无所谓,爹娘呢?”
解无移跟着他一同迈过门槛,小厮的目光立刻便被他吸引了去,直至季青临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答道:“哦,老爷夫人出去游玩了。”
“又出去了?”季青临诧异道,“何时去的?”
小厮道:“前日刚走。”
季青临回头与解无移对视了一眼,撇嘴挑了挑眉,满脸写着“真不巧”,而后回过头来继续问道:“去哪了?要去多久?”
小厮愁眉苦脸道:“这我可不知道……”
“啧,”季青临无奈轻叹一声,兀自算了算日子,吩咐道,“那这样吧,上元节时我再回来,若老爷夫人在此之前回府,你便转告一声,请他们等我吃元宵。”
小厮连连点头道:“好,好,我记住了。”
吩咐完后,季青临本欲直接离开,却是忽地想起一事来,对小厮道:“行了你去忙吧,不必管我们,我们自己转转。”
说着,他回身对着解无移一笑,拉着他往自己屋中行去。
推开屋门,房中一尘不染,显然是在他进宫后仍旧每日洒扫,只不过所有摆设都未曾动过。
季青临径直向着床榻走去,到床边后,他蹲身在床下摸索了一番,不消片刻便摸出了一本满是积灰的册子。
解无移好奇道:“这是?”
季青临面上不由一红,轻咳一声,掸了掸那册子上的灰尘后揣进怀中,这才答道:“没什么,一本秘籍。”
“秘籍?”解无移不解其意。
季青临十分心虚,一边拖着他往外走一边岔开话题道:“对了,我听银锣说,从前你常来府中偷看我睡觉?”
解无移一噎,但这的确是事实,他也只得点了点头承认。
季青临促狭道:“除了睡觉可还偷看过别的?”
解无移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下,稳住脚步正色道:“没有。”
季青临见他答得一本正经,忍俊不禁地拍着他道:“别紧张嘛,看过别的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解无移耳根微红,但依然笃定道:“当真没有。”
“好吧好吧,没有就没有,”季青临妥协道,随即话锋一转道,“那我睡觉好看么?”
这个问题解无移丝毫也未迟疑,直言道:“好看。”
季青临挑眉道:“那是睡觉好看还是醒着好看?”
解无移转过头来盯着他想了想,而后抿唇一笑,认真道:“都好看。”
季青临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出了府门,解无移看了看左右,问道:“现在要去何处?”
季青临转着眼珠想了想,忽地福至心灵,道:“云州。”
……
云州,寄雁阁。
二人抵达时乃是傍晚,既是勾栏,未入夜前自是清冷,今日的寄雁阁如同上次一般,门前连一架车马也无。
虽是隆冬,院中兰草却是翠色依旧,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淡雅沉静,季青临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楼前的那副楹联之上: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2]
上回来时,他只觉这副楹联颇为应景,与这舞榭歌台之处相得益彰,可如今再看却是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