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声音清寒,脸上表情肃冷而凛冽,禁锢着她手腕的手力气很大,似乎要将她的手给折断。奈央看着他如敷寒霜的脸,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原来比这初夏雨水更冷的是幸村精市的眼睛。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天神也会落入凡俗,再贵气干净的容颜一旦沾染上厌恶之色,便皆如台风登陆前的天空般,阴鸷压抑,让人难以呼吸。
“放手。”奈央握紧了手,回视着他迫人的目光。
幸村精市静静地盯着她的脸,沉静的表情,文弱精致的面部轮廓线条,似乎他的愤怒与她根本无关,也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不堪。他鲜少失控,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将内心所有的纷乱都能隐遁于温和的表象下。但是他唯独见不得南野奈央这种表情,仿佛所有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为什么她偏偏是渡边阿丽莎的女儿?!
“幸村精市,你放手。”奈央抿紧了唇线,眉头轻轻隆起,脸上露出一抹痛色。
幸村精市忽然松手,单手掐住她的下颚,在昏沉的伞下张口咬住了她的下唇。他长了一对犬齿,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鲜血带着铜锈味儿在唇边弥散,她被迫张口接受他猖狂无忌的侵犯,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宽阔的格子伞面微微倾斜,奈央推拒着他的肩膀,最终被他激怒,毫不留情地咬住他的舌尖。幸村精市倒吸了一口冷气,痛的眉心折起深深的沟壑,掐着她下颚的手捧着她的侧脸,嘴里满是浓稠炙热的铜锈味儿。
奈央不敢咬得太狠,她的牙很锋利,小时候和别的孩子打架时,曾把一个男生的手臂咬得见血。即使被幸村如此逼迫,她还是没有理智全失,报复似得狠狠咬他。从餐桌到现在一系列的表现,足以证明,幸村精市很不待见她们母女。
“南野奈央,让你母亲离开他。明白吗?”幸村精市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脸上狰狞的神色一闪而逝,慢慢化作虚伪的耐心,警告道,“这是我的底线,你母亲不能进幸村家。”
奈央收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回望着他:“不喜欢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跟你父亲说?”
幸村精市忽然勾起唇角,如白玉兰般的脸庞染上了庸俗的讽意:“他是个虚伪的男人,看着温和儒雅,实则刚愎自负。让你母亲及时收手,对她对你都好。你不会希望我出手的,到时候的结果你和你母亲大概承受不起。”
奈央伸手拨开他贴在脸颊上的手,垂眸看着两人的脚尖,沉默了许久。
“南野奈央,如果没有你母亲,我会很喜欢你的。”
幸村精市轻轻舔了一下沾血的唇瓣,声音忽然变得很轻,眉目间不再有挣扎,清浅轻柔的笑意缓缓浮过面颊,指尖忍不住摩挲着她的侧脸。多安静乖巧的女孩子,像纯白的栀子花一般无暇美好,澄澈宁静的双眸像是深海漩涡,能将不小心发现它的人一点点地拖进漩涡。
内心在暴戾的雨声中徐徐归于平静。他伸手扶着她的后脑,轻轻地将她的额头压在胸口,视线穿过雨幕,停在匆匆往来的车流中。
奈央神思游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幸村精市危险的神色、平和的表情像两部电影,来回切换,无声无息。他的怀抱有清冽的花香,不算馥郁,却容易引人沉迷,但是她的内心却很安宁,好像除了最初的慌张外,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意料之内。
幸村精市忽然松开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轻嗅了她脸上最后一点香气,然后果决地拉开了距离。
不合适的人,还是早点放弃更好。
“走吧,送你回家。”幸村精市将倾斜的伞扶正,声音轻和而温柔,与平时并无差异。
奈央抬头望了一眼他的侧脸,跟着他迈开了脚步,犹豫了片刻,抬手将手中的伞撑开,步出了他的伞下:“我自己回去,你回家吧。”
她的神态很安稳平和,转身沿着路边门店的雨棚下一步步走远。
幸村精市举着伞,没有再跟过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清瘦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雨帘里,直至再也寻不见任何意思模糊的痕迹。
直到后来很多年,他偶然想起那一次分开,才发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意外出现在他的世界,兜兜转转,不过是命运赐予的微薄缘分,而他固执坚守迷茫的内心,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开,循环往复,直至终于错失命运的馈赠。
人生百年,于沧海不过短短一瞬,他却晚了好久才惊觉,自己竟已爱了她那么多年。
自那天之后,奈央其实很久没有见过幸村精市,甚至很难将心思集中放在挚爱的柳生比吕士身上。她无比清楚,幸村精市是一株盛放的曼陀罗,迷人而危险,并不是她能靠近的。而母亲出身贫寒,陷入了幸村建和编织的网中,沉醉不可自拔。
其实母亲根本不是个纤细敏感的女人,所以迟迟看不破幸村精市的厌恶,幸村建和施舍般的温柔。她不知道该如何和母亲说清楚,但幸村家,她们是绝对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