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中收回,她安静来到走廊东侧尽头,敲响公爵的书房门。
“进。”
她于是推门而入,看见公爵伏案书写,没有抬头。
书房内温暖如夏,林洛洛的毛孔仿佛渗出腾腾热气,但公爵没有丝毫失仪,仍身着花缎紧身马甲和深色呢料上装。
她站在门前,借机打量起如今的公爵,发现拜伦公爵比肖像中更年长,也更成熟,更深邃;他岁月的航船正绕过盛年的最后一个岬角,在长达二十余年不曾策马沙场的时光中,他磨平了年轻的锋锐和盛气。
但长久端坐高位的统治,令他颧骨线条更明显,使他眼神更锐利,不仅没有增加他的体重,也不曾影响他的冷静性格,相反还加深了他唇间的笔直线条,那代表着孤独的沉思和无情的决断。
拜伦公爵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幽邃的眼瞳依然专心致志地审阅桌案上的文件。
但林洛洛听见书房内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
“你过来。”
46:织网[2300+]
*用度参考沙俄舍列梅捷夫家族,有撰改
*补上迟到的端午祝福
多年以后,在如幽魂般飘荡于迷雾海上空数百年,藏匿于垂直千米的壮阔云墙内部的天坠之城,林洛洛重新见到拜伦公爵。她回忆起神历3161年仲春那个血色的清晨,惊愕发现自那一刻起命运已然转头驶向颠覆的岔道,而她本人对此毫无察觉。
当她遵循命令,站在公爵面前,因他经年累月自然流露的威严气概而掌心冒汗时,公爵仍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将她打发去了书房的隔间。她学着仆人的态度装模作样地躬身倒退,脚后跟意外碾碎一片弧形树皮,拜伦公爵笔尖不停,但在清脆的喀嚓声中锁眉,林洛洛急得喉咙发紧,却不敢出声道歉。
见公爵似乎连斥责的口舌都吝啬,她于是安下心来,随后发现自己退入一座洋溢着枯草香气的世界——乌拉草堆放墙角,地面散落山毛榉坚果与白桦树皮片,旧书里夹着枯叶和花瓣,墙上挂着一碰就化为粉末的标本蝴蝶。
林洛洛对着满室的动植物尸骸,发觉自己无事可做而默然长叹,不知门外公爵因她方才的笨拙模仿而笔尖抖动,纸张蘸上一团墨水。
公爵的不待见让她形如摆设,只能集中注意力聆听门外声响以履行护卫职责。神经绷紧数小时不曾松懈后,林洛洛听着座钟永不停歇的滴答声差点崩溃,于是最终壮起胆子推开门。
拜伦公爵仍然伏案工作,脊背的弧度与几小时前分毫不差,桌案上的文件堆却短了半截。林洛洛默默站立,不敢惊扰公爵,直到最后一份文件飞入框内,公爵挺拔如松的身躯才倚靠上高背椅,眉宇间透出一丝疲倦。
“你有什么问题?”
“阁下,隔着房门我难以保证您的安全,更无法在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拜伦公爵睁开双眼,林洛洛第一次直面那双威严慑人的幽邃眼瞳,顿时大脑空白,喉咙干涩,肌肉紧绷。那道威压兼警告抹除了她先前对公爵心思的一切揣测,在几十秒的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一声鸟禽的呱叫。
公爵脚边的鸟笼内,一只乌鸦呱呱助威:“上了他!上了他!”随后漆皮靴毫不留情地踩上鸟笼,金属框架被挤压出大幅形变,掉毛的乌鸦被困在笼中瑟瑟发抖,于是立即改口:“主人慧眼识珠!”
“祝贺主人找到这样一块好料子!”乌鸦看着愈发逼仄扭曲的金属笼条,沙哑的呱音变得尖厉急促,“这简直是一块璞玉!他一定能够容纳您的恩泽。”
乌鸦在跟随拜伦公爵的数十年中,见识过无数男童无力承欢,落得悲剧的下场。他们在公爵即将登顶极乐的殿宇之时,因公爵克制不住泄露的一丝本体气息,而躯体痉挛,口吐白沫,更有甚者昏厥而死。对于能够坚持半年以上的苗子,公爵一向视若珍宝。
待林洛洛神智恢复清醒,乌鸦乖巧闭嘴,等候公爵的出击。有幸遇上一名能够在公爵的测试中表现如此出色,甚至没有出现身体本能应激性颤抖的优质种苗,公爵自然不吝于以最大的耐性和老谋深算的头脑来设计和对付。
“你好奇这附近为什么没有任何奴仆吗?”
林洛洛脑海残留片刻的空白,对身为普通人的公爵何来强大威慑的疑惑,在公爵的发问中随即遗失。敏锐的感知力让她在昏沉中隐约察觉,公爵最深处的情绪升起一丝愉悦。
“我的家族,单是这座宅邸,就拥有340名家仆。他们穿着黑白制服,头戴扑粉的假发,脚上蹬着马尾编织的鞋子,被吩咐要倒退着走出房间。”
拜伦公爵的躯干彻底放松地靠上椅背,犹如一头食饱餍足的雄狮懒洋洋地舔舐爪掌。他从专门汇报家族事务的文件堆内,随手抓来一页纸,嗓音带上大贵族特有的慵懒腔调:
“两个月前约瑟夫统计了一遍我的衣橱清单——单排扣燕尾服10套,双排扣18套;54件大礼服;2件白皮大衣,一件用冰原狼王皮制成,另外一件来自山国;6件棕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