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的胃口变得很好。
以往她只会吃一些水果和黑麦面包,现在连刻意放在朗索克那边的熏肉她都很有兴趣地夹了一块,陛下有些出乎意料,然后将熏肉放到她那边去。
她自己都感到惊异,在将一小块炙鹿肉切进鹰嘴豆泥里,希雅在齿颊的香气间歪了歪头,这样沉浸在食物带来的愉悦里,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最后她讲这归结于皇宫的魅力,
“您的厨子很不赖。”
早餐的对话还没有提及斐迪南,因此朗索克也看起来比平日里要愉快一些,他指了指另一端的,香蕉叶包裹的点心,似乎觉得不够,又将它的位置换到希雅面前,
“那你要尝尝这个。”朗索克有些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那是西葡的传统早餐,叫tamal,用玉米粉做成,希雅用勺子挖了一些,放进嘴里,然后摇了摇头,
“不地道。”
“怎么会呢?”陛下也挖了一小块,仔细辨别其中的风味,却找不出差异在哪里,
“厨子是西葡来的,材料也是西葡的。”
希雅托了腮,慢慢咀嚼,细细地比较和记忆里的不同,她没有看到朗索克目光落在她的鼻尖,沉浸下来的温柔。
“是生火用的炭,”在她望向皇帝的时候,陛下的目光轻微地躲闪了一下,公主不以为意地喝了一口咖啡,
“炭的品种用的不对。”
希雅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再深里探究,便要扯到西葡独特的木材,那并不是她愿意和陛下细聊的。于是公主转而继续攻略她喜欢的鹿肉,希雅好到不正常的胃口让陛下也起了疑心,朗索克原本以为希雅会一身戒备地出席,他甚至为了让气氛轻松一些想了几个蹩脚的笑话。
现在早餐的氛围愉快得让人不安。
陛下擦了擦嘴角,随口问她,
“怎么重新开始吃肉了?”
她托了腮,陷入沉思。
陛下很有耐心地让人续上了咖啡,等她的回答。
“兰泽尔说我太瘦了,他喜欢胖胖的女孩子,”这样的话十分符合她的年纪,像个热恋中的女孩子,炫耀一般地抱怨,
“他的审美真奇怪,可我也没有办法。”
皇帝没有说话。
托腮的女孩子偷偷跑了神,也许是在想她的男朋友,朗索克确认自己放下咖啡的动作足够轻缓,而没有将那个杯子砸在桌面上,才开始缓慢咀嚼嘴巴里的那口肉。
他并没有看向希雅,只是低头切下一小块马铃薯,
“不是被你赶出庄园了?”
殿下却嗤得笑出声,
“整个维斯敦都知道他是我的新情人了,”她忽略了朗索克在听到“情人”两个字时眼睛里的阴骘,轻快地扬了扬嘴角,
“您的消息可真慢。”
陛下的消息可不会慢。
他们沉默了一会,餐厅里便知剩下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朗索克终究没有吃下那块土豆,而是转而在吐司上抹起黄油,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因为皇后的撮合?”
这像是在为希雅开脱,又好像是感慨,
“维斯敦有谣言说你等了欧雁将军六年。”陛下抬起脸,带一点微笑,
“我一直觉得不可能,”他的目光落到希雅的蓝宝石王冠,像最寻常的玩笑,声音却有些低,
“我以为你会一直等斐迪南·威伦回来呢。”
希雅的目光沉了沉。
这算是切入了正题。
希雅有些遗憾地看着叉子上的鹿肉,真可惜,这么快就失去了吃它的兴致。
“是他解除的婚约,”殿下靠在椅背上,脸色算不上好看,“在我失去家人的时候。”
她兀自怔了一会神,又抬眼望向观察她神情的皇帝,“有时候您得听听大家说什么。”
“大家说我在等兰泽尔·欧雁,”希雅笑了笑,有一些嘲讽,“那我就是在等兰泽尔·欧雁。”
她轻轻放下了那块鹿肉,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只是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为什么?”陛下合了手指,他的声音平缓无波,像日常的,居高临下的询问,“维斯敦有更好的男人,只要你想……”
“因为他说他爱我。”
殿下笑起来。
朗索克的眼睛里滑过一瞬间的怔愣。
希雅的嘴唇还带着奶油的润泽,她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是少女惯常的甜蜜,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怅然,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想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人是爱我的了。”
她陷入了心绪里,没有在意陛下面上骤起的波澜,寂寥像过去六年的每一次见面一样写在这个少女的脸上,过了许久,殿下轻笑了一声,
“当然,”她抬起头,碧绿色的眸子坦然地望向对面的男人,
“您也爱我。”
朗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