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渐渐能下床了,便会一瘸一拐地到院子里走动,兰泽尔才发觉这木屋多半被废弃已久,比如门口原本有一个专门砸开圭纳果的装置,已经因为丛林的潮湿,而锈迹斑斑地烂作一团,院落虽然被打理过,但明显一边团着一堆杂草,看的出来是前不久刚刚清理出来的。
然而他不觉得这些是希雅做的,虽然她总是号称自己是个能干的猎户家孩子,但这两天从她拙劣的生火技巧上来看,多半是个在音兰教过的很滋润的小教徒,没干过什么重活。
她八成唯一在行的就是拿大石头砸圭那果实,还砸伤了自己的拇指。
兰泽尔想到这里轻声哧了一声。
做这些的应该是那个叫阿比尔的姑娘,希雅手指不能沾水的那几天,是那个小姑娘跑过来做的饭,她看起来麻利又能干,大概当初也是她帮的手将兰泽尔扛到了木屋。
至于那个自以为给阿比尔使眼色没有被他发现的大小姐,抛开她自残式的砸果子技术,好像连每天的肉羹也是阿比尔做好,她抱过来加热的。
于是在希雅一个人出现在木屋的上午,兰泽尔自然而然地随口问她,
阿比尔今天不来吗?
他是觉得既然希雅多半是大包小包地加工阿比尔的半成品,比如她正在努力往包裹里往外掏的那盒东西,既然又劳累了那个勤快的小姑娘,便不如问候一下。
希雅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兰泽尔知趣地闭了嘴。
她埋着头,不看他,也不回答他,叫他多少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阿比尔和希雅的关系很好,虽然她们俩确实不像普通朋友,但也没有到提一句就让希雅不开心的地步。
兰泽尔偷偷瞟了她一眼。
应该不至于过一个晚上就情谊断裂了,而他撞到了枪口上。
女孩子的友谊,兰泽尔毫无头绪。
从入伍,到训练,除了和家里的妹妹通信,这种敏感又娇弱的生物,好像离他已经太久远了,上一次兰泽尔弄哭,还是在伊坦星,家庭的变故让他迅速变得沉稳而内敛,不再是个出言不逊的混小子。
因此当希雅把加热后牛肉羹扔到他面前,便一个人跑到院子的角落里坐着,兰泽尔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他便在这种难捱的沉默里艰难用餐,这几天希雅对他的照料他不是没有动容,纵然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音兰教的手段,可对方从来都没有打探过什么,甚至颇有默契地没有问他的名字。
连阿比尔开口叫他少爷都被希雅制止了,而改口变成了士兵先生这个拗口又古怪的称呼。
兰泽尔又瞟了她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搭话,今天的牛肉羹很好吃。
他是感谢的意思,然而希雅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搭理他。
士兵先生头一回为自己匮乏的词汇量感到忧愁,如果是他上铺的兄弟,估计可以从选材到配料滔滔不绝个半个小时,绝不会让场面如此尴尬。
当然,也不知道这几天那个话痨有没有在餐厅被教官罚站。
兰泽尔晃了一下神,被希雅发现了,更加气不过,干脆扔了一个小石头到他脚边,他去看她,她却把头偏过去,只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
又不是我做的。
有点转机,士兵先生在心里笑了笑。
果然她很快就憋不住话,兰泽尔打赌她这辈子也没试过把话在肚子里憋过一个小时,也不知道音兰教怎么选中这么个小傻子出来历练。
明显欲言又止的小姑娘委屈又试探地看了他好几眼,兰泽尔只装作没有察觉她的视线,牛肉羹吃得更欢快了一些。
希雅咬了咬嘴唇,一个人在那里的纠结,让兰泽尔都有点看不过去,过了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长得很好看吗?
谁?
好看?
士兵先生眨了眨眼睛,实在不知道希雅在说哪个姑娘。
这除了希雅,好像并没有别的姑娘在。
思来想去,他只好当做希雅把前几天抓住的一只兔子拟人化,于是他很慎重的,
你说那只兔子?
他指了指栓在门口的,吃着脚边一团草的毛团,
那是只公兔子。
兰泽尔的视线在那个仍旧大快朵颐的毛团定格了一下,他长得还行。
他可回答的太认真了,希雅半天都没有说话,士兵先生甚至真诚地眨了一下他被面具遮挡的大眼睛,她也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再问什么了。
但兰泽尔觉得,她的心情在慢慢变好。
那只兔子还是兰泽尔无聊的时候抓住的,不要小瞧一个瘸了腿的士兵,毕竟他受伤的那几天,靠捕猎打了几天牙祭。
原本这只公兔子会变成手撕兔肉或者红烧兔腿,然而果然所有的姑娘都逃不了这种毛茸茸物种的卖萌,希雅不过摸了它两把,便强行和它建立了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