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林桓宇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内眷们另有席位,没有能照顾到他,江容远勾起笑容、略有歉意地问:宴席上可曾受委屈?
未曾,臣有龙孙傍身,又有韩夫人帮衬着,怎会有委屈?林桓宇见他面带疲色,也不催促,只在他身边坐下,只是今日怎么开席散席都如此之早?
江容远眉头紧了紧,摇摇头:开席前父皇咳疾又犯了,精神不佳。他抿抿唇,我在想是不是该去坤乾宫探望一下父皇。
知道他与父母之间的间隙,也明白他的迟疑,林桓宇还是建议:殿下是太子,于情于理,都更是应该去关心一番。
我只是不知道去了该说些什么江容远心里一团乱麻,我去只会让父皇更生气。
为人父母的,无论如何,看见子女的关心总是开心的。我听说今日皇后娘娘还会殿下选妃了。林桓宇突然提起这件事,那殿下更应去搏一波好感,显一显孝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若是让陛下高兴了,说不定与宣公子的婚事还有回还。臣还不想院子里再多个姐姐妹妹的。
话说到这里,江容远才看到林桓宇眼中打趣的笑意,不由地懈神笑了。放松下来,他看着桌上的酒杯,轻声道:对父皇我总是又敬又怕,可能怕更多一些。一看到他的脸,我就没什么底气了,很没用是不是?但是今天我看到父皇那样,我其实我很担心父皇
就算是现在父皇那浑浊的咳嗽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江容远握了握拳,猛地站起来:桓宇,你坐车先回去,我还是去看一下父皇!
不论有多少恩怨情仇,不可否认,江容远是担心的。但是从未与父母贴心交流的孩子,那股子燃起的勇气在坤乾宫门口又泄了,江容远还没有想好见到父皇要说些什么。他这样的行为在外人眼中或许好笑,但对于江容远来说就像是赴一场已经知道结局的约会。他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出父皇会对他说些什么,你但凡能少让朕生点气,朕的病早好了。你是不是想早些把朕气死、自个儿好上位?蠢材!朕怎么选了你这么个蠢材当太子?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去看望生病的父皇却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事情。他所有的努力,只要父皇的一句话,一切都付之东流。
有谁被骂了之后会不伤心呢?只不过是把眼泪藏起来罢了。江容远不是铁做的。
天人交战之际,他竟然从坤乾宫一路踱到了御花园。他和小仪初相识的地方、他和小仪每次年宴都会偷溜出来相约的地方。心念一动,江容远步入了御花园,来到了那棵每次约定碰头的梅树下。梅花凌雪而开,清香扑鼻,红色的花朵缀着白雪,让他想起了披着红斗篷、执着花枝、站在这梅树下的小仪。
一样的美丽动人。
偶然一眼,江容远乍然发现枝头上竟然系着一个祈福香囊。拉下花枝,看清了香囊的模样,憋足的针脚在一面绣着不成样的图案、一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这么粗糙的香囊可能是雪落在了眼睛里,湿润了他的眼眶。江容远鼻子发酸,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里面是一个许愿用的小笺,上面写着岁与君同。小笺上还残留着蜜糖的信息素,抚摸着这熟悉的字体,江容远想笑又笑不出来,把香囊捏在手心里、把字句刻在心头上。
可能没有见面便没有那么想念,一旦见了面想念就像决了堤一样。江容远从未如现在这般想要拥抱到他的小仪。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漫天飞雪扬起的寒冷。
江容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他为宣仪准备的礼物,只是没有来得及送出去从福慧寺祈来的开过光的红玉珠串和福牌。他把珠串和福牌也挂在了枝头上,珠串上的穗子和福牌一起在枝丫上晃动,晃起福牌上刻着的四个字岁岁无忧。
伫立了许久,直到四肢僵硬,江容远才欲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江容远呆住了,粉雕玉琢的人儿噙着眼泪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看了他有多久。
小仪江容远被冻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分不清这是不是冻麻木之后出现的幻觉。
这一次是江容远带着欣喜和爱恋,冲过去抱住了宣仪。
我真是个烂人。江容远想,他颤抖着捧起宣仪的脸,视若珍宝般亲吻了他。他小口小口品尝着蜜糖的甜香,即使满心贪恋也不敢恣意,害怕一不小心就戳碎了这个梦。
容远哥哥宣仪扬起脸,用迎合的动作、不加掩饰的信息素,赤裸直白地回应着他的吻。轻吻变得激烈而不可控制,舌头搅弄着情潮,把所有的思念和情意都传递过去。
以前时常相见的两人如今却已很久未曾见面,想念如决了堤一般将他们淹没,明明拥抱着,每一寸血肉依然觉得痛。江容远习惯了忍耐,习惯顺从别人的喜乐,习惯隐藏自己负面的情绪,可是那些不敢显露给他人看见的情绪压在心上,宛如阴天的稻草越驮越重,他快负担不住。
偏偏忍耐到最后,没能让他人如愿,也没能让自己如愿,两头空。
雪落满肩头,两人毫无感知,纠缠得难舍难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