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雨确认了两遍才察觉有人敲门,在这种院落格外大的乡下,在门口低沉丹田地吼一嗓子往往效率最高。
那时他正四仰八叉赖在炕上,在两匹狼的谄媚狂舔中坚定地想用半筐西红柿和黄瓜糊弄过去今天的午饭,听到拍门声赶紧应了,把狼先轰去厢房。
似乎预见了褚雨会在看清来人的刹那缩回去,柯林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把整条腿插进了门缝,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硬闯了进来,西服的银链不小心钩在门拴上在推拉间直接拽断了:“给我一个机会,咱俩坐下来好好谈一次可以吗?”
柯林抓着褚雨的手微微用力,算是一种无言的低头或乞求。
褚雨一言不发,谨慎地打量着对方身上的零零碎碎,探头看他身后是否还跟着其他拎包的人,以防哪里藏了针孔摄像机他无法发觉。
尴尬在僵持的寂静中浮动,可褚雨那两瓣薄唇紧紧粘在一起,连条缝都不曾开过,只有眼神在警惕地来回扫射,身体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我……什么都没带。”柯林叹了口气,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我知道错了,这次来就是想诚心诚意承认错误的。你不能一辈子都躲着我,藏在这种地方吧?”
等褚雨的敌意稍微收敛一些,他想尝试再靠近一步。
突然,耳边一阵风刮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下一瞬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出门外顶在了车头,好不容易捂着腹部站起来,靠坐在引擎盖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褚雨身前那匹正俯身低吼的巨型红色狼狗。
它浑身浴血一般地鲜红,粗壮的尾巴如死亡的钟摆缓缓摇动,仿佛在思考从哪个部位方便下口。
柯林被目光如炬的狼眸死死定在当场,不敢作出任何可能激怒对方的动作,求救地望向褚雨。
可褚雨却露出了令他更加胆寒心惊的恐惧神色,指着他的头大喝一声:“住嘴!”
这时,他才察觉耳畔那阵微痒的轻风中,还带着股奇怪的、甜腥的气息。
缓缓侧头,一张狰狞大张的狼口正卡在自己脖颈两侧,尖利的狼牙抵着他的发梢,轻轻磨着他的后颈。
“后退,把嘴闭上。”褚雨指着小狼命令道。
小狼歪头凝着褚雨,却纹丝不动。
刚刚它听苏拉说这个气味的人打过褚雨,待出来看到是谁后,只想马上杀了他。
“不行。”褚雨再次命令,看上去有些生气,还有些恐惧。
小狼不明白为什么,褚雨是讨厌这个人的,它闻得出来,那直接咬死不就好了。
“我再重复最后一次,不行,NO。”褚雨冷声道。
爸爸气得又飙出它们听不懂的话了。
小狼夹着尾巴后退,忿忿退回褚雨身边,转头对柯林龇牙咧嘴,尽所能摆出可怖的野兽模样。
“你们俩跟我进来,”褚雨拍拍小狼高高撅起的屁股,随意看了一眼早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男人,叫他在外面等。
褚雨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保护柯林,更多是为了小狼和自己。
柯林是追随者无数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是新闻,倘若被曝光被狼咬伤,小狼和苏拉全身的毛都不够他粉丝一人拔一根的。
被外人见到了它俩狼型的模样,可就绝对不能再随随便便大变活人了。褚雨耐心地跟它俩解释,搂着被训得不高兴的小狼给它挠痒,勉强把它哄出了笑模样。
“人类社会有人类的规则,哪怕犯错,也要用人的规则惩罚他,不能轻易剥夺一个人的生命。”褚雨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
可小狼还是觉得不对。
卫东教过他,做错事的确会被惩罚,每个人都要努力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让对方付出代价——只不过除了暴力,用在人身上的方法多得多,因为人在乎的东西总是有很多。
褚雨给狼安排好吃食,得了它俩不随便动粗的保证,才领着柯林进了屋。
有些事情,总要面对的。
柯林明显有备而来,知道村里没有像样的餐馆,提前准备了一桌酒菜。可惜没料到这小院连碗都凑不齐,凉透了的食物放在桌子上散发着油腻的香气,两人一个炕头一个炕尾站着,用眼神沉默地逃离与追逐。
电视机里播放着动物世界,旁白用醇厚的嗓音刻意填补着两人中间的空白。
“初雨……”
“褚雨。”褚雨打断他。
柯林心中五味杂陈,初雨这个名字,仿佛承载着他们的过往,被褚雨一并丢弃了……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么,为了躲我,宁愿受这种罪。”这屋子年头比他俩加起来都有了吧,没有空调没有风扇,床还是上个世纪的土炕,红木家具上蹭的泥比门口台阶上的土都厚,指甲一划差不多就能刮出一行泥来。
褚雨向这个自恋的人假笑着点头致意,依旧一言不发,因为他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多了几个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像以前一样,柯林磕出根烟递给褚雨,熟练地掏出打火机凑上前,希望营造出他们之间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