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长了啦再长大咱们家就吃不起饭了。
梁晓银跪坐在小客厅的木地板上,背脊微弯,整个人放松下来塌着。
她看着对面的大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揪了揪它的毛。
她面前坐了一大只或者说一大坨毛茸茸、灰黑白三色相间的巨型生物。这东西坐着比她高出不少,它听着这话,白胡须颤了一下,呼吸声隐隐约约从那边传过来。
它一双竖瞳紧盯着对面的那人,仿佛是在盯着猎物可它的面容却是温柔顺从的。
巨型生物偏了偏头,尖尖竖立的耳朵动了动,轻轻喵了一声,不太明白对面的人类为什么要这么说。
长大饭?
好像是平常每天吃的东西。
饭怎么了?长大就不能吃饭了吗?
不知道。
它好像还是不太能听得懂这人类过于复杂的语句,或许是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不过哪里会有人像教小孩一样教一只猫学这些呢?
而且她又那么忙。
猫的目光向下扫了扫人类略微隆起弧度的胸口。
这人类通常整个白天都不在屋里,尽管食物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它,但能陪着它说话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真是让猫不开心。
猫喜欢听人类说话,她的声音悦耳清泠,但只是听听声音,话里面的意思它总是半懂不懂。有些单个的物品名词多听几遍,再看看人类的手指,便能大约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人类的语言真复杂。她经常说出一大段丝毫不停顿的句子,猫仰着脑袋看她的红唇,或者竖起耳朵朝向她,将一大堆声音全数接收进去,然后艰难地挨个挨个音节分析。
还是不太懂。为什么人类说的话总是有许多重复而无意义的词?那些词没有具体指称的物品或者动作。猫不大能理解,因为它们自己的语言似乎从来不会这样。
于是猫又兜兜转转地绕回了这几个月来它时不时就会想到然而无法触及的问题。
它为什么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语言不是这样的?
它似乎不仅仅是一只一年零一个月的,被梁晓银捡回家养大的猫。它的脑海里总是有什么东西沉沉浮浮,裹着一层雾,让它瞧不清楚。
但猫总觉得那些都是自己亲历过的。它能感觉到自己和宠物诊所与热播视频里的那些猫截然不同。至少那些家猫并不会长到七八十斤,几乎要和正常成人一样重量,也不会潜意识里还记得自己曾经精通某个族群的语言。
算了,不去想了。
猫又摇摇头,把这些现在看来不太重要的东西赶出脑袋。还是人类更重要一点,它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人类身上才是。
它继续盯着对面的人类,瞳孔捕捉到她有些瘦的肩膀往下滑了滑,好像累得都要撑不住身体。
她好累,我要抱抱她。
于是它扑过去,嗷呜了一声,像往常做过的无数次那样把女人拉进自己双爪之间。
哎呀!干嘛呀你这只臭猫!吓死我了
属于巨大生物的冲击力传来,梁晓银整个人都被闷在猫厚实软乎的肚皮上,背上按了两只硕大的猫爪。尽管猫的毛相对来说并不是很长,她还是呛了一嘴的毛。
放开
要被你憋死了,臭猫猫!
猫能听懂放开是什么意思,但它没有听话地将这人推出怀中。梁晓银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今天又工作到那么晚,它已经整整两个白天没有见到这个人类了。
猫又低低叫了两声,好像是在责怪她这么久都不回来,留它独守空房。
猫粘人了。
梁晓银从来没见过这么粘人的、像大狗一样的猫:事实上根本不会有人见过这么大的家猫。
宠物店里的那些猫主子从来都是高冷不理人的,偶尔生气了还会亮出爪子,哪里和这猫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多重,直往自己身上扑。
说起来,在这猫来到自己家前,她非常喜欢闲暇时去宠物店或者朋友家里撸猫但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
她从小就喜欢猫科动物,不仅限于家猫,不过只有猫是能实实在在接触到的。这座不大的城市里几家宠物店全都被她逛了个遍,不过却一次也没有花出去钱过。
原因无它,她在公司上班的收入仅足够维持她自己的生活,虽然有些富余,但再给一只主子提供好的环境和生活,却是不太可行了。
但凡事总有点意外:把她按住捂在肚子上的这只巨猫就是那个意外。
* * *
猫第一次见到梁晓银是在一年前的初秋。
梁晓银下了公交车,像往常一样从离家大约半公里的公交站往家走。蓉城的天气已经凉快下来,夕阳将要落下地平线,微弱的暖光迎面打在她的脸上,将她长长的睫毛和鬓角的发丝照出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