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躲在這凡間,無垠同千方對了咒術,擬了道繁複的地界咒,落了強悍的結界。
凡界光陰,似水奔流,一晃就是十年。
他們離了仙宮許久,不時有仙神在外探著,早曝了仙跡。卻不知何故,未真有人來捉拿。
說來,神後寵著,無垠那官職清高,只著重守著時,順著軌,平日底下的人安好了,生不了大亂。起戰時,布個夜色,調個星子,還甚有用處。她這地伶,平日瞬息萬變的活兒不少,歸納萬物化成精元,又應著需索,滋生養息。日後若真滅散了元神,雖說神帝自找人接她的職,這期間的動盪,卻要許多生靈陪葬。
她連日坐在池畔,閉眼轉著氣息。變換著地貌,辟河蓄水養林,將一身靈氣緩緩藏進滿山林地。
他在旁陪著,有些心疼。
風雨前寧靜,想來不過日魁風魁,握住了難得的把柄,半分不肯失手。她這麼消耗著,還如何鬥天兵。
雖然她說,鬥也鬥不贏,靈氣不如拿來養地。
他們如今,有了一對雙生兒子,長子星朔,弟弟星玄。兩人奔繞著,正同搭著千方靈氣修練成精的小灌木打鬧。
「爹!那頑劣的樹精打我。」星朔臉上劃了道紅痕,氣惱嚷嚷。
「打不贏人愛告狀!」星玄吊著樹枝,一個晃蕩,跨坐上星朔肩頭,撞倒了他,兩人摔了一地,滾了滿臉泥巴。
星朔一怒,揮了他一拳。星玄一拐,回踢了他一腳。
「鬧夠沒有。」
無垠冷眼一掃,沉道:「別淨顧著玩,去別處練劍。」
這爹今日看起來神色不善,不惹他為上。
「是!」兩兄弟跳起,抖擻一喊,你拉我扯溜得不見人影。
唉,其實他平日也不這麼嚴厲,只是近來,他不免憂心。從前只有他與千方,如今,卻還掛心這對兒子。他們無辜,不該陪著父母送命。要護下他們,自不能等神帝派人殺進結界來。
又那星朔老實,星玄卻精明,甚且和傾天劍一拍即合,卻不似他母親斂魔,這性子不定的年紀,留在凡界,實也有些危險。
諸多煩心纏擾,他還沒注意千方已收了息,走上來,自後繞上他頸間。
穀風陣陣,天際流雲無聲,卻奔得飛快。
「無垠。」她的聲息裡,似也轉了些焦慮。他想,她也覺察了點天地間的不安。
他拍了拍她,轉過身牽起她,她從前溫熱的手心,如今有些冰冷。得不了天雷曜日照拂,只靠他些許月光雨露潤著,在凡界實也消耗不了多久。
「我們得算個時辰,出去。」
她手一僵,明豔雙眸抬起,對上他的眼。
「你怕麼。」他望著她,問得溫柔,溫柔裡又有些歉疚。
「我。」
說不怕實在不老實,他在的時候,天似乎牢固得很。但,若是和他分了開,那冷冷的高天仙界,她。
「我們綁了生,元神,再不相離。」他攬過她,一回一回吻著,嘴裡嘗著她清鹹的淚。
「你後悔麼。」他緊抱著她,不敢看她眼裡的回答。
後悔。
她搖了搖頭。
雖然害怕,至死不悔。
結界裡頭,星朔星玄分別持了平漠刀與傾天劍,對練劍式與咒數。
如今,他們都已過束髮之年,為留劍凡間持護結界,他們且交媾凡人女子,將劍扯進了凡界命數,就是神帝,也不能再輕易取劍回天。
三天兩頭的道道天雷,界外連閃了七日,一回比一回強勁。無垠緊握著千方的手,她一雙眼,閃著勇敢堅毅。若這就是盡頭,他們,死生不離。
破天大雷斬裂了星夜。兩人一晃,騰身飛天,出了凡間,誘那率了一眾天兵的雷神霆神,遠離了結界。
「無垠,你這是何苦,惹禍上身。」太子日魁冷冷笑著。
他同二皇子風魁領了天兵,前後夾擊,逼著兩人。
前些日子,冰瀅要他們按耐著,等星魁地伶生下子嗣,自然罪證確鑿。
亂倫仙嗣,非妖即魔,不料,那兩個男孩,卻出落得好端端。若這星魁不是皇子,簡直天意。
暗查了查神後與星魁,卻似乎翻不了什麼舊案,反倒那地伶,很是可疑。
若神帝只追究地伶,難不成,要讓這星魁逃過一劫。
無垠幻出七芒星杖,將地伶護在身後,長杖旋繞,騰出了黑影,一排排天兵不敵,飛捲進吸納噬人的漩渦。他黑瞳掃過,那日魁,倒想違令殺人,稱他亂中抵抗損了命,神帝也莫可奈何。
兩道火輪騰空殺來,他長杖平掃,黯夜無邊延展,噬盡天日,扭曲時空,掩藏了地伶。
地伶凝神轉著氣息,頂著他劇烈的耗損。
說來,星魁修為本不在他大哥之下,再得地伶相護,日魁兩道火輪,半分奈何不了他。
一陣暗影天光打得激昂,鬥不進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