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去研究所前，许筱回了一趟家。
说不定回去了就不出来了，林宥恩的脑海里滑过这样的想法。
但她开着车去许家接人的时候，他就站在许筝身旁，身上背着一个式样简单的双肩包，像是准备开启一次平凡的周边游旅程。
一面希望他自我牺牲，一面又觉得他这种自焚式的投入有点傻。远远的，她看着他那条浅色的顷长身影发了会儿愣。
许筱在副驾驶落了座，许筝则坐在了后排。
“东西都带齐了？车程接近一小时，而且你们是第一次上山，车子开不进去，得步行上去。”
许筱瞥了一眼许筝，见他没有吱声，便回过脸来对林宥恩说：“我们走吧。”
Alpha看了看他，内心流动着的温柔情愫让她的嘴角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车子向城西驶去。没有太阳的夏日早晨，一切都蒙着一层潮热的阴翳。他们贯穿了这个沿江而建的城市，路过CBD，居民区，与城市森林。车子越来越少，道路愈发冷清下来。直到城西一座小山脚下。
上山的公路口设置着由机器人管理的岗亭，岗亭前立着一座告示牌。
“私人区域，非请勿入。”
明明进行的是非法研究，却还能独占一座山头。让人无法不对研究所身后的势力与背景浮想联翩。
林宥恩的车子接受了扫描及检查。
“GoX00008座驾，车牌号ATE7057，型号GLE63。”
“未知身份访客，请步行上山。“
要不是带着许筱，林宥恩想着自己完全可以开车上山，让许筝自己爬上去。她命车开进了路口，在一旁的停车棚停好了，和他们一起下了车。
山中的风拂动起清凉混杂着草木气息的空气，迎面而来。拂过行者的脸颊与头发，带走了一些因为未来的未知而生出的恐慌。
三人踩着平坦的步行道上山，间或有车子从他们旁边驶过。路两旁地树开着不知名的花，枝条偶然会跳动一下。
“许筱，你看，松鼠！“她握住他的手。
这里似乎与城郊其他供人游玩的小山丘无异。她也似乎当作了一次普通的约会处理，许筱看着她因为运动而发红的面颊，突然笑出了声。
莫名地好像被取笑了一样，她有点不太乐意，收敛了兴奋的表情，拉着人继续往前走，说：
“你多久没爬过山了？“
“……还不是你太宅了。“
“没关系，路不太远。“
走着走着，右侧的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那是一方向外突出的观景台，观景台近百平，但却不是人造的，因为正中央有棵巨大的榕树。树冠张开如巨伞，长长的树须垂落到地面，像是天然的幔帘。
他们走上观景台，绕过榕树，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笼罩在阴天里的灰蒙蒙的城市。像一段从旧电影剪取下来的画面。画面里不断运动着的单调线条。是车与人，以及江水。
观景台两边都有径直向下的扶梯，扶梯折了几折，穿过密林，直通谷底。碗状的谷地在顶部开了一个口子，一条道路从那儿延伸了出去，联通了尘世。
“我刚出去的时候，经常梦到这里，梦到站在这里往下看。明明也没有来过几次。”
许筱听她这么说，便也学着她的样子往下看。
那是一种随时都会坠落的感觉。掉进茂密潮湿的丛林里，被植物的枝叶吞没，下坠，直到地心。
“在梦里我就想，为什么要走扶梯呢，楼梯这么陡，总归要掉下去的，不如直接跳下去好了。”
“不许往下跳。”许筱说着捏了捏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她的手。
她抬起脸，亲了他一下。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许筝的存在。
“那边。”她抬起手指向远方。
“？”
“小真山啊，”她说，“我有一次从研究所里跑出来了，站在这里刚好能看到小真山，那时候想我长大了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至少也得像到山对面的山那么远。”
“那时候多大？”
“四五岁吧。”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绑走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看看风景，居然还被绑架了。”
他们相视一笑，离开了观景台。
又向上走了一段，山道终点，一扇银色的金属大门映入眼帘。他们在门前接受仪器的身份检验。
“GoX00008，访客ANY1004、ANY1005，已预约，身份核验通过。”
门扇向两边退开了。
门内部像是个医院的构造。白色的屋子，与规整得显得有些缺乏生气的草坪，错落在宽阔的庭院里。每一扇窗子都明亮，每一扇窗子都寂静。他们只见到工作机器人来往于各楼之间，并未见其他的活人。
“现在十一点多了，先去房间休息一下，下午再去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