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花亭里一片安静,只有一只恼人的**,不停地啾啾叫唤。
不知过了多久,裴太后的情绪才勉强平静,再次转过头来,对贺祈说道:“锦容是个孝顺体贴的孩子。她这么想这么做,都是为了亲爹考虑。哀家也由衷地为他们父女高兴。”
贺祈恭声应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阿容确实孝顺,她希望自己的亲人都能幸福。”
你是她的亲娘,她希望你过的好。
皇上是她亲弟弟,她盼着天子事事顺心。
程望是她的亲爹,她自然也盼着亲爹能幸福地活下去。
裴太后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你替哀家代些话给锦容。就说哀家听闻此事,心中也十分高兴。让锦容别亏待了卢家姑娘,将亲事Cao办得周全风光些。”
贺祈没再戳裴太后的心窝,恭声应了下来。
裴太后心绪纷乱,没有再多说,以身体乏了为由,打发贺祈退下。
贺祈走了之后,裴太后在花亭里坐了许久。直至日头升至半空,太阳越来越烈,才慢慢起身回了仁和宫。
裴太后要为先帝守孝,一日三餐皆是素食。御膳房里准备了丰盛美味的素斋。
裴太后今日胃口不佳,略略动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她将所有宫人都打发了出去,独自一人睡在床榻上。
自宣和帝下葬后,她再也没落过泪。此时心里空荡荡的,难受极了,她也没有哭。就这么茫然地睁着眼,看着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是大楚太后,要在深宫里一日日老去。
程望也该放下过去,娶妻生子,平静幸福地活下去。
……
第二日,裴太后病倒了。
宣平帝听闻裴太后病了,颇为忧虑牵挂,令杜提点亲自前去看诊。等杜提点回来,宣平帝迫不及待地问道:“母后到底如何?病得重不重?”
杜提点在这短短的一年里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身体也慢慢弯了。
杜提点恭声答道:“皇上不必过于忧虑挂心。微臣为太后娘娘诊脉,也开了药方。娘娘心思郁结,喝几日清心舒散的汤药便好了。”
心思郁结?
宣平帝一愣。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心思郁结了?
宣平帝心思转了几圈,先令杜提点退下,打发内侍也都退出去,然后才问贺祈:“贺统领,母后昨日和你说什么了?”
贺祈没有隐瞒,将昨日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阿容叮嘱过我,太后娘娘若是问起,我就如实告诉娘娘。所以,我就说了。太后娘娘骤然知道此事,一时心情郁结,也是难免。等过几日就会好了。”
宣平帝:“……”
宣平帝哑然无语,目光也很复杂。
想来,心情一定更复杂。
贺祈没有出声。
过了片刻,估摸着宣平帝的心情稍稍平静了,贺祈才又张口:“现在只等岳父回信,就可以Cao持亲事了。”
宣平帝定定心神,缓缓说道:“程医官在边军里十余年,立下过许多功劳,于国朝有功。如今边关安定,程医官告假回京成亲,也能和家人相聚,这等喜事,朕也乐观其成。”
贺祈拱手应是。
程望是程锦容的亲爹,是裴太后曾经深爱的夫婿。
可对宣平帝而言,程望的身份就很尴尬了。
好在宣平帝仁厚,换一个多疑善嫉心胸狭窄的帝王,怕是容不得程望活在世间。就是程锦容贺祈裴璋这几个知情的人,也会被一并“清除”。毕竟,真正能守住秘密的,唯有不能张口说话的**。
这一团乱麻,换一个方式解开,也挺好。
……
当日,宣平帝亲自去仁和宫探望裴太后。
母子两人四目对视,彼此心绪复杂纷乱,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难道宣平帝要说“程望成亲了也好以后不会再惦记你了你也能彻底安心放下过去安享富贵做大楚太后”?
难道裴太后要说“儿子你放心我这个亲娘哪儿也不去就在宫里做着太后过去那段隐秘也永远是个秘密没人会知道你亲娘是个替身”?
过了许久,宣平帝才低声道:“为了我,为了容表姐,还请母后保重身体。”
裴太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母子两人再次沉默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裴太后才张口打破沉默:“小六,你别担心。我过几日就会好了。”
这一声小六,叫得宣平帝软了心肠,也将他心底的愧疚全部勾了起来:“母后,对不起,是儿子太过自私。我希望母后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也曾偶尔想过,一切平定了,等过两年,可以令亲娘假死出宫,更换身份,和程望破镜重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这么做,风险太大,一旦走漏风声秘密曝露,他这个天子身份被人质疑,根基不稳,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