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初如柳絮,渐如鹅毛。
山脉渐渐裹上了银装,树枝也被压弯了。
松软洁白的雪,铺满了整个庭院。
按理,妖物是不怕冷的。
但从忆的寝殿之内,仍是仿照人间,引了地龙进来,整个殿内暖暖的。
从忆梳洗之后,松松散散的披了件寝衣,光脚走到榻边,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敲门声就又响了起来。
他抽了抽鼻子,从气味判断出是谁在敲门之后,恶声恶气的回了句:“走开!不见!”
已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的毕方,悻悻的垂下手,走到了一旁的游廊。
游廊的台阶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澄空托着腮,无Jing打采的盯着漫天大雪。
如今看到毕方走了过来,他抬起眼皮,有些幸灾乐祸的:“怎么,你也被赶了出来?”
毕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澄空瞟了瞟他,道:“你知足吧。为了给你把这幅身体做出来,从忆一连三个月,都没有离开过地下宫殿一步,不眨眼的守着你和那只傻鸟,不住的把自己的妖力往昆仑玉里面灌——他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还要怎样。”
毕方坐到澄空身边,也托着腮,道:“可是,从我恢复了身形之后,他就再没搭理过我……不管我怎么撩他,他都置之不理。”
澄空声音闷闷的:“至少他还和你们一起呆了三个月。我……自从把他送回这里以后,他就对我避而不见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叹口气,歪着个脑袋,托着头,坐在廊下看雪。
“你们怎么坐在这里?”
没一会儿,两人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是鹤明焰和开阳两人。
鹤明焰不化形之时,身体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因此比旁人多披了件黑色的裘皮大氅。如今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仍是冻得嘴唇发红。
他现在的容貌,仍和毕方颇为相似,但两人的神态表情全然不同,即使站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双生子。
而开阳,自然是不怕冷的,只穿了件深蓝色长衫。
与地上坐着的两人不同,鹤明焰和开阳日间要么是陪在从忆左右,要么是在临安城或是落雁村,为从忆处理诸多两界事务。
想到这两人几乎独占了从忆,澄空的声音里免不了带着几分醋意:“我们白日又见不到他,不像你们,几乎天天都和他在一起。”
开阳苦笑着:“虽是如此,但如今小侯爷只肯跟我们说些公务之事。其余的,是半句也不肯提。”
鹤明焰迟疑了下,也道:“嗯……除了让我帮忙打理落雁村以外,从忆,基本都是躲着我。”
这下,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都坐到地上,歪着脑袋发起了呆。
雪天终究是冷,鹤明焰比不上这几位大妖,稍微坐了会儿,就轻咳了声。
听见这声咳嗽,澄空突然眼睛一亮,对着鹤明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张皇的叫了起来:“咦?你这傻鸟,怎么脸色不太对?”
开阳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也犹豫着说了句:“鹤先生,莫不是受了风寒?”
就连毕方,也带着些不耐烦的音调道:“啧,你不化形时,半点妖力都没有,跟这儿坐上大半天,是成心要把自己冻出毛病么?”
此话一出,“吱呀”一声,从忆的房门开了。
从忆连外袍都没披,光着脚,踏着雪冲了出来。
然而,看着神色无恙,只是带了些羞赧神色的鹤明焰,以及毕方和澄空脸上的狡黠表情,他顿时就明白过来。
他冷哼一声,一语不发的就转头要走。
不料,毕方直接跳起来,将他的手紧紧攥住,声音又气又急:“怎么,你看到他没事,就不管我们了么?你果然,你果然根本……”
从忆蓦的回过头,满脸怒气,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又胡说些什么!”
看着从忆的表情,毕方愣住了。
从忆眼底神色复杂,一字一句的说:“毕方,如果直到现在,你都还以为,我根本不爱你们,那你,不如彻底离了我身边,免得让我时时心痛!”
说完,从忆狠狠甩开毕方的手,往屋内奔去。
毕方直接在原地化成了冰雕,两眼一片迷茫,嘴唇微张着:“呃?嗯?你……你……爱……?”
还是澄空反应快了一步。他跳到从忆面前,手卡住门,声音发着颤,问:“从忆,从忆,你刚才,说什么?”
刚迈进屋里的从忆,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干脆哗一下把门全打开,对着雪地中的四人吼了起来:“你们!都是一群傻瓜!”
“澄空,你在前往昆仑山的候,有没有想过,你就这么不辞而别,我会有多惶恐?!如果不是我在梦境中见到了你,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承受了多少?!你可知道,我看到你被烈火灼烧时,我有多痛苦吗?!你的身形每被火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