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邊這座無名的山高且陡。 一身紅的許苑和父親到達山頂時,已近黃昏。
許父將她送到廟前,遞給她一個包袱,眼含熱淚:"苑姐兒,你保重。 "
父親也要保重! 孩兒不孝,不能侍奉雙親了。 "
"不怨你。 我閨女是全村的大恩人! "父親憐愛地摸摸她的頭,"進去吧,別誤了吉時。 "說罷擦擦眼淚轉身離去。
她目送父親,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擦了擦眼淚轉身走向古廟。
山廟中的廟堂雖然看起來破舊,卻意外的很乾淨,旁邊聯通著兩間臥房,外面還有個可生炊的小土灶。
這裏視野昏暗,有個古樸的祭台正對著大門口,上面供奉的是一尊木雕。 那尊木雕磨損很嚴重,已經看不出原型了。
祭台前的蒲團上跪坐著一個年輕的和尚,穿著一身灰色僧衣,正在念經敲木魚。 許苑進來他也沒有停。
許苑走過去,輕聲搭話:"這位師父,我是溪寧村送上來供奉神靈的,不知可否勻一間臥房於我? "
木魚聲停,僧人沒有回頭,淡聲回道:"檀越可用北邊那一間。 "
"多謝師父。 "
當許苑提著包袱走進臥房,廟堂的木魚聲又響了起來。
溪寧村貧瘠,村裡人一天只吃早中兩頓飯。 許苑來這裡半年多倒是也習慣了,在臥房裡把灰塵掃盡床鋪收拾好便沒有再出去打擾僧人。
戌時,她感覺口渴,便提著水袋去溪邊取水。
趁著月色,她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躲在樹后偷看她,眼神有些空洞洞的。
她走上前,低頭問他:"這麼晚怎麼不回家? "
小男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抬頭問:"姐姐,你有撿到我的彈弓嗎? "
"沒有哦。 "她面露遺憾,嘆了口氣和他道別,"早點回家。 姐姐要去接水,再見。 "
說完就繼續向河邊走去,身後小男孩一直看著她,不曾挪動步子。
接完水回來的路上,發現那孩子已經不見了。 許苑不作停頓,回到廟中。
一夜無夢。
第二日,天剛濛濛亮,許苑便睡醒了。
她換上從家帶的日常衣服出了臥房。
恰巧隔壁也開了門。 她側頭望去,看清了僧人的模樣。
這人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 他身軀頎長,濃黑的眉下一雙清冷寒冽的鳳眸,薄薄的紅唇好看地輕抿着,如同一朵寶池中盛開的佛蓮。
兩人額首示意,便各自離去。
僧人做完早課,看到許苑抱著一捧蘑菇和馬齒莧從外面回來,笑著與他問候:
"師父,我正要做早飯,待會要不要一起吃? "
他倒是也有些想念馬齒莧的味道,遂點頭答應:"那就多謝檀越了。 "
少女笑靨如花:"不妨事。 " 說罷便去生火煮湯了。
他突然想,住進來個人似乎也不錯。
正午時,許苑從臥房往外走,正想著要不要去抓魚回來吃,便看到僧人抓著只山雞在拔毛。
苑:"!!! "
長得佛光普照的,沒想到是個魯智深?
師父,你會吃肉呀? "
僧人抬起頭,神色坦然:"是。 檀越可要一起? "
"可以嗎,多謝師父! "少女笑著道謝,在旁邊圍觀他處理食材。
過了一會,她實在看不下去那簡單粗暴的操作了,試探道:"師父,要不要我來做? 我做雞肉很有一手的。 "
僧人聽出她是真想幫忙,也就交給了她。
飯很快做好,二人吃得蜜口香甜。 許苑提出想承包做飯的活兒,僧人很有自知之明,爽快答應了。
半個多月過去,朝夕相處讓兩人很快變得熟稔,也互通了姓名。
僧人的法號無岸,雖然每日念經,卻不守清規戒律,實在是個矛盾的人。
這天深夜,許苑在河邊洗完澡回來。 快走到古廟時,身後傳來孩童們奔跑嬉鬧的聲音,疑惑轉頭,並沒看到人影,便作罷了。
待跨上門檻的時候,她的腰部卻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許苑不由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 沒等摔到地上,便被人接住摟在了懷裡。
抬眼一看,是無岸。
他低著頭看她,兩人鼻尖幾乎相觸。 空氣變得曖昧,兩個人都沒有退開。
無岸看了一眼她的紅唇,啞聲暗示她:"可以嗎? "
少女眼含羞怯,聲音帶著微顫:"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