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辉楼是滨城的高级销金窟,是一栋独立的仿唐代三层建筑,在一溜现代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庄德清隔着老远就注意到了。他心想:滨城也真新鲜,东正教、基督教和佛教,唐式、日式和欧式,城市建的像一锅杂烩汤。
包间是一早就派人来订好了。庄德清早到了将近一小时,一走进楼内,他就发现到一点——这里的墙壁和地板特别厚,楼梯上和地板上都铺着又厚又软的地毯。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不大明显,里面的环境也不像一般的声色场所似的嘈杂。
庄德清叫倒水的小伙计把经理喊到包厢里,经理介绍了一番,庄德清记住了几件事:第一,这里的头牌名叫方湄;第二,这里的小姐,主要业务不是陪睡,而是像日本艺妓那样表演;第三,为什么不叫艺妓呢,因为不像东洋女人一样把脸涂白、把牙齿涂黑。庄德清听完一哂:得了,就是特色服务呗!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六点差十分,马征途来了。
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两个老同学边喝酒边说话。马征途性格直爽,喝了几杯酒就道:“咱老同学,有话你尽管说。”庄德清就将结交滨城政界人士的话儿和他说了,马征途一口答应。
工程款那事实在不好开口,于是庄德清暂时把话掖着,只是天南海北地侃。
马征途听他扯了一会儿闲篇,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酒过三巡,干脆摊明了对他说:“有什么事说出来,我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尽力替你打听。”
庄德清被戳破,不好再忸怩,这才说出工程款那事儿来。
马师长明白了他的来意。只是这事情可不简单,他皱了皱眉头。
庄德清见他面露难色,忙道:“我的钱打了水漂不要紧,干活的农民兄弟们也都没工钱可结了。”
马师长心下暗笑——什么兄弟,他半个字也不信。但他还是替庄德清计较道:“这是三少办的事,你既然没直接找上三少,想必心里也敞亮。其余的大帅身边的红人儿,一个是方湄小姐,一个是市政府里的勖秘书。方湄小姐就在这相辉楼住着,但是……”
庄德清恍然大悟:“这位方湄小姐,难道是大帅的红颜知己?”
马师长忙止住他:“你急什么?头一件,方小姐不是你想见就见;第二件,你这件事不是她捎句话解决得了的。”
庄德清一时也糊涂了:“这是怎么说?”
马师长戳破他:“怎么说?难道你不是心知肚明的?三少刚刚替大帅收复失地,你来求他替姜姓老贼付钱?”
庄德清辩解道:“我自然知道……可那地方不是被他们接手了嘛。”
马师长意味深长地笑着。
庄德清沉默了。找到人替他带句话也难,大帅身边的哪一个人不是人精,怎么会为了别人的款项触霉头?他彻底地颓丧,仍不甘心地问:“难道没有办法?”
马师长看他脸上五味杂陈,也不多卖关子,发善心道:“我看是没有办法,但还得让行家看看。”
庄德清听他话里似有转机,连忙虚心求教。马师长道:“去找勖秘书。”
庄德清惊奇道:“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马师长不正面回答,道:“勖秘书虽然才二十六岁,来到大帅身边却已经四五年了,是秘书班子中的第三把手。他不吃喝嫖赌,不结交权贵。一周六天住办公室,只在周日抽出半天时间去圣索菲亚大教堂做礼拜,去完教堂回他城里的住处住上一宿。每周一八点,准时去市政府办公室报到。你要想找他,就挑到周日直接登门拜访。”
庄德清倒不怀疑马征途骗自己,只是这勖勉何许人也,怎么年纪轻轻竟成了大帅的心腹?他疑惑地请教马师长。
马师长道:“他在法国学的商科,滨城近几年经济政策的制定,他都参与了,反响不错。大帅对他极为器重,时常将他比作张良,说是‘丈夫不可轻年少’。”
庄德清不由得有些感慨:“大帅身边不少英雄少年。”
马征途道:“结交朋友的事,我帮你留意着。一旦城内有什么大场合,我一定帮你要一份请帖。只是这下子你得在城里住久一点儿了,不如来我府上暂住,还有几间空房。”
庄德清欣然应允。
此时已经酒过三巡,两人都略有醉意。庄德清自怀中掏出小小一个黑丝绒盒子,马征途眼光一闪,笑道:“路易士珠宝店?”
庄德清道:“鄙陋之物,略表心意。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差人退掉。”
马征途笑了笑,接过了那个盒子。
事情谈好了,二人继续喝酒。
彼此都有了七分醉意,伙计按庄德清先前的吩咐,带进来两位小姐。一名珍儿,一名蜜儿。二女都面容姣好,穿的十分摩登,庄德清不由面露惊艳。余光瞥向马征途,他却不以为意似的,显然是见的多了。
女人虽来了,但总不能直奔主题。庄德清让两位小姐先表演一个才艺,作为缓冲。两位小姐一个弹一个唱,来了一曲《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