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伦敦时间晚上十点。
结束了最后一个会议的人合上笔记本电脑,随手扯开了紧紧扣着的领口几个衣扣,身体往后一靠,放松下来。
外面的天已经微亮,白蒙蒙的晨光从厚重的窗帘之间透进来,细小的缝隙将光挤成了一条细线。
她扯下头上的假发和发网,让一头长发放下来,忽然皱起眉头,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阵痛像一根针扎在太阳穴的血管里,迟迟无法缓解,长发披肩的女人一个起身离开了沙发,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从一排排白色的药瓶里拿出一瓶,飞快地拧开了盖子。
里面只剩两颗药了。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最后还是谁也没叫,仰头将药片倒进嘴里,咬碎了吞下去。
几分钟后,胯下起了反应,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浴室,拧开冷水开始洗澡。
收拾干净后,时间已经到了六点,还能睡两个小时。
她光着身子踩上床,倒头就睡。
但只睡了半个小时,屋子里就亮起了一片刺眼的白光,将满室内的黑暗沉静给唐突打破。
床上的人揉了揉眉头,抬眼看了过去,挂在墙上的几个液晶显示器里灯光大亮,浴室门被关上后,画面里的人从左边的显示器走到了右边的显示器里。
她拧开了花洒开始放热水,然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床上的人看了眼时间,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继续闭上眼睡觉。
这一觉她睡得比平时更痛苦了点。
起了个大早的人不知道在房间里干什么,杂音连绵不断,听得她越睡越火起,一个翻身又从床上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过去,发现显示屏里的人正在捣鼓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见她把粉底液涂在了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上后,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抬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关掉了显示屏。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她终于睡得安静了点。
但这一觉糟糕透顶。
早上七点之前,我终于把身上所有可疑的痕迹给遮了个遍。
这些化妆品一直摆在化妆台上,全是我没见过的牌子,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不脱妆,以防万一我还是拿了一罐遮瑕膏放进书包里。
既然都放在这里了,应该是允许我用的。我不太确定地想着,但事有轻重缓急,大不了回来后再去问问多少钱,把账记上。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债多不压身这句话。
苦中作乐地想了一会儿,我拍了拍脸,起身去收拾背包,准备出门。
七点整,餐车准时出现在了我的门外。
我正要拿着包出去,跟送餐的人迎面撞上,看见熟悉的身影后,我仅有的那点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早饭依然很好吃,这是我活了十六年都没就会吃到的味道,它提醒着我,现在的自己是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哦,现在的我还算是活着的吗?
吃完饭,没有人再拦着我,放任我走出了房门,走出了走廊,走出了电梯。
一个星期了,我终于又看见了酒店外面的天空。
但一仰头,天气越明媚,我就越感到狼狈。
原来现在的我,甚至已经开始畏惧站在阳光下。
时间还早,我磨磨蹭蹭地一路上坐公车到了学校,在路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一节课九点开始,我走进教室时,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平时基本没说过话的几个同学见到我,全都向我打招呼。
简盈!你出院啦?身体好了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真切关心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快上课了,你们小测验的题册交了吗?没交的快一点。
班长走过来,一句话就让周围的人散开,各自回了座位。
她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本笔记本,低声说:这周讲的题,你自己看看吧,不会的再来问我。
我连忙接过来,小声跟她道谢。
她摇摇头,转身回了第一排的座位,我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手里的笔记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涌上来的热泪。
早上第一节课就是我最不擅长的数学课,但上课铃打响时,我心里除了忐忑以外,好像还多了很多不太一样的东西。
它们是什么呢,我现在想不明白。
但我知道,这些都让我畏惧、不安、惶恐,甚至是悲伤。
一些些情绪,在看见那道走进来的身影时,到达了最高峰。
我垂下了头,飞快擦了擦眼角。
好在我坐最后一排,谁也不会看见我的蠢样子。
早上好。
扎着马尾的高挑女生站在讲台上,轻笑着说。
教室里的十几个人也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