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明头痛欲裂地爬起来,撑了一把床铺,关节处颉熬地酸痛,被子顺着胸口滑下去,赤裸的皮肤挨到空气立刻发出一层战栗的毫毛。
赤身裸体地坐在床边,两条腿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她闭着眼睛,酸痛的牙关快要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再怎么喝断片,该想起来的也想起来了。
突然就站起来,跟着发痛欲裂的骨头,她和沈炼的往昔跟着发出裂痕,吱吱吱地,从一条缝迅速裂成大网,每走一步,就会有大片尖锐的玻璃要泼洒掉落在地。
疯了,简直疯了。
完蛋了?完蛋了!
发什么酒疯?
你真是个脆弱的废物!
扶在浴室的洗手台前,纤薄的枝干上,她仰起脖子,手指触着上面一连串发紫的吻痕,像是被人拿电针刺过来,过电烫手地颤了颤。
肩头、胸前、后腰上,全是荒唐罪恶的青紫色。
腹腔被人徒手挤压着,要把五脏六腑都给捏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抛开自我,有条不紊地洗澡,洗了三遍,吹头发、换衣服,将窗帘哗啦地拉开。
想要收拾狼藉的房间,应该是乱的,特别是那张床,可是阴嗖嗖的天气下,房间被日光灯给照得一览无余,到处都是整洁的。
没有她脑海里乱扔的衣物、垃圾桶里没有任何垃圾,头天穿的外套规整的挂在衣架上,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发凉的蜂蜜水。
客厅传来开门声时,佳明已经坐在沙发上,栗色长发微卷地披在肩头,发尾蓬蓬的带着钩子扑在暖米色的高领薄毛衫上。
男人在客厅和开放式厨房里来回地走动,仿佛没看见她,或者看见了她,是在给时间她冷静。
食品袋里的蔬菜和肉类分门别类地送进冰箱,咖啡机开始细密地嗡嗡运转研磨豆子。
百合香一阵阵地飘了过来,接水插进花瓶里。
客厅里飘着各种好闻的味道,然而这气味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美妙。
身后的步子越来越近,他走得沉稳、寻常,从沙发背后圈来一只手臂,柔软的布料贴到她的身上,麝香的古龙水跟幽灵一样飘进她的口鼻中。这时她的五感逐渐开始复苏了。
沈炼贴住她的脸,有一股运动后的微微的潮热。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佳明一动不动,他又从扶手那边转过来,单腿跪在佳明身前的地毯上,非要牵她的手,让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佳明的视线里错乱了好一阵,无数气象怪状的光圈摇曳舞动,窗外开呼啸阴风,拍击着半阖的玻璃窗。
天色更暗了,密密的雨点斜斜地落下来,在玻璃上叮咚地响。
她的瞳孔里,那双浅棕的眸子,很淡的颜色,映着沈炼的身影,圆领无袖的灰融背心,露出洁白的衬衣领口。
修长的脖颈,万里挑一的面容,高俊地过分的鼻梁,那道百看不厌的随着微表情随时要上翘的眼尾。
他还是她心里的万中无一,独一无二,可是不一样了,越界了。
沈炼好像看不到她严肃到麻木的神情,漆黑的瞳孔里沁出隐蔽的愉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的小盒子。
醒来看不见我是不是很担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家里的食材不够了,还有...给你买了这个小东西。
他自言自语着,沉浸在佳明无法理解的某种私人情绪里,当着她的面捏开盒子,捏出一条细长的铂金项链,中间吊着五芒星的小巧钻石。
即使是在珠宝店里,她也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漂亮,可是沈炼手上这条,是真的漂亮,仿佛淬着天上的星光。
佳明一把抓过项链扔了出去:你这是干什么?嗯?你把我当什么?
沈炼还是擒着微笑,转身去把项链找过来,亲自给她戴上,佳明一把扯了下来,链子扯断了,再度扔了出去。
青年的笑意诡谲地徐徐地收敛,眨眼间变成一张沉滞的阴沉的面庞,身上释放着一层又一层,越来越重的气压。
佳明后背一片发凉,密密地发着寒。
两人对峙地互望着。
沈炼突然一声轻笑,五指插进她的指缝里,扣得死紧,跟牢笼也一样。
姐,你生气了?为什么要生气?
佳明简直无法应对他,恨不得立刻逃出这里,他的眼神太暗了,乌云一样将她笼住。
你说,你说为什么?沈炼,你到底知不知道昨天做了什么?
我知道啊,沈炼云淡风轻地答,缱绻地吻她的手背:你昨天喝醉了,我怕你半夜难受,所以睡在你旁边照顾你。
....还有呢?
还有...你想要了,我就给你了,这有什么不对么?
佳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突兀地跳起来,狂躁地甩开他的手,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是,我是喝醉了,我是发情了,可是你还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