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一片昏暗,声控灯坏了,唐韫晖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对了几次,无法对准锁口。隔着一道门,他听见激烈的脚步声朝门口跑来。如果养狗,那就是狗扑到门口的声音了。借着手机的光,钥匙插入锁口,拧开,一气呵成。
原本以为,一定会被李昭明狠狠训斥。以前回家稍微晚一点,他就会骂个不停。用词虽不激烈,气势倒摆得很足。就像晚归的丈夫被妻子呵斥的场景,既可怕又好笑。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他弯腰脱鞋,看着青年一动不动,站在自己面前。客厅开了灯,灯光从他背后缓缓流淌,氛围很安静,没什么异样。
李昭明可能以为自己出去聚餐喝酒了。像条狗一样,拼命闻自己的味道,露出怀疑且哀怨的神情。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冷冷地说。
“至少帮我倒杯水吧……在警察局待了一天,好累。”
“……警察?为什么?”
在唐韫晖详细解说的过程中,他的表情才慢慢变得松弛,最后还笑了起来。
“真倒霉。”
“是啊。”他走向青年,把他揽在怀里,“你一直在等我?”
“嗯。”青年的脸埋在他脖颈,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以为你出事了,或者你厌倦我,不回来了。我打不开门,又没有手机,哪里都去不了。”
果然如此,看来这一整晚他都在担心着自己。唐韫晖笑着叹出一口气,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我也在想着你啊,在警局我一直在想你,不知道你会不会饿,或者生病了不舒服。我怎么会厌倦你呢?”
“嗯……我想要个手机。”青年还是不放心。
“等拿到赔偿款,给你买一部新的。”
青年抬起头,迷惘地看着他。
没晒过太阳的皮肤摸起来很光滑,在夜灯下呈现不健康的青白色。唐韫晖心里一动。
“偶尔出去走走吧。”
“去哪。”
“逛街,看电影,和我朋友吃个饭,就是普通情侣会做的事。”
“你有朋友?”
“有啊!和我一样,是同志。放心,他们不会乱来的。”
话说出口,他顿时感到后悔。乱来……这个字眼有些微妙。果然李昭明挑起嘴角,“意思是他们不会像你一样强暴我?”
“不是的,他们除了性取向不一样,其他的没区别。都是正经的年轻人。”
“意思是你不正经?”
“……也不是。”该怎么表达才好呢?他一头雾水。
“他们知道你对我做的事吗?”
他摇摇头。
“那是打算让他们监视我?”
“不是!”
这次他答得很坚决,音量也不自觉的放大了。李昭明反射性的感到害怕,还往后退了一步。
“我去洗澡。”说完后,他去了洗手间。过了十几分钟,他回到卧室,发现李昭明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
看来今晚不能做了。他轻轻叹气,掀开棉被的一角,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
床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稍微有些下陷。身边的人忽然低声说:
“不愧是优等生,在哪都能交朋友。”
他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他纤细的背脊。
“你吃醋了?”
“我只有你……我以为你也只有我。”
手臂环住的躯体变得很热,他不由得摸向他的脸,是干燥的,还好,他没有哭。他强迫式的把他翻过来,面朝着自己。
“我爱你,李昭明。”他诚恳地吻了吻他的脸。
和那个天台发生的吻一样,清缓,柔和,像在用干燥的唇瓣抚摸情人脸上的眼泪。我喜欢你——光是这四个字,已不足以说明自己沸腾的心情。如果说偷窃是人对某件事物最好的褒奖,那么囚禁就是我对你独有的爱意。
“我也是。”
李昭明也笑着与他回吻。
二十岁出头,正是荷尔蒙旺盛的时期,那时唐韫晖曾光顾本地的同志酒吧,从搭讪自己的人里挑看得顺眼的上床,纯粹为了安抚自己寂寥的情绪,但做完之后,反而更孤独。有一天,邻桌的男人跟他搭话。
“你约的类型很单一啊!都是那种鹅蛋脸,单眼皮,但是眼睛很大的年轻男孩。”
“嗯。”
他看着笑嘻嘻的男人,他的头发剃得很短,露出修饰过的眉眼。笑容清爽,耳钉闪闪发亮。
“我初恋就长那个样子。”唐韫晖把玩手中的酒杯。
“你也太深情了吧?”男人指着自己,“我这样的呢?我两边都可以哦。”
“……”
“开玩笑的。”
男人大笑,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名字叫Roy,他再三强调,自己绝对没有看上唐韫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很古怪,一个人坐在吧台默默喝酒,只接受相同特征的人邀约。
“后来呢?你和你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