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天气逐渐凉下来,李昭明坐在餐厅户外的吸烟区,抿了一口咖啡,打开笔记本电脑修改方案。正埋头工作,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他下意识地缩起肩膀,抬头望去。那人有一张陌生的面孔,个子矮小,手里提着纸袋,与他对视的瞬间便露出笑容,从纸袋里掏出了什么,“占用您五分钟,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
“不需要。”
那人像没听见似的,朝他靠近。
“你干嘛?!”李昭明合上电脑,语气恼怒。
“没,就想让您看看产品……”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提着纸袋离开了。还以为他会坚持继续营销,如此干脆利落地走开,简直莫名其妙。三个月过去了,直到现在李昭明还是没改掉面对成年男性时不安和警惕的反应,甚至察觉到男性对他投来的目光,他都会感到头皮发麻,拳头不知不觉的就硬了。他渐渐理解为什么遭遇过侵扰的女人会留下心理创伤,一开始他和大部分人一样,认为她们太敏感,自我意识过剩,后来他发现不是的,仿佛体内某个开关突然被拧开,焦躁和恐慌感占据内心深处。由于焦躁,令人萌发主动攻击的欲望;因为恐慌,令人变得软弱无力。世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人也活在屁股受创的Yin影里,更恐怖的是,没有直接的法律对男人的屁股做出保障。长期生活在情绪交杂的氛围里,形成独特的内耗机制。比如平时走夜路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提防从身侧经过的人,明明道路那么宽,为什么非要靠得那么近?每次他都放慢脚步,等那人走远之后才接着走。
此刻,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月色皎洁,空气清凉。路过公园的时候,隐约听见压抑的声音从草丛传来,他不由得握紧了手提包的手柄。这么晚了,谁会在公园游荡?听声音,好像不止一个人。是流浪汉?还是……鬼?
他裹紧了外套,低头匆匆加快脚步。接近声源的地方,月色映照下的草丛里,两个男人的tun部贴在一起,像牲畜一样辛勤交配着。他放松了一下,原来是同性恋啊……还好不是鬼。
“喂!你看什么?”其中一个男人喝道。
“啊?我马上就走……”他连忙说道,余光瞥到那白花花的屁股,不由得喉咙一热,低头呕吐起来。呕吐的声音哗啦啦的尤为响亮,草丛中的人被他这么一吐,硬的也变成软的了,他们困惑地骂着脏话,穿上裤子,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吐完之后,胃里舒服了许多,口腔残留腐烂的余味,他加快步伐,回到现在住的公寓,走廊的灯时亮时灭,老式公寓,交房多年,各种配套措施肯定是比不上之前住的地方。他看了看空旷的走廊,只有他一个人,便把钥匙插入孔里,旋转,进门的一刹那,以极快的速度关上门,同时打开猫眼。猫眼的设计和以往出差住酒店时的一样,猫眼附带了一个圆形铁片,需要看外部环境的时候,便把铁片掀开,其余的时间,铁片扣好了,外部透过猫眼也只能看到一团漆黑。
什么也没有。他松口气。没人跟踪他,没人埋伏在暗处袭击他。光是确认完这些,他的心情便得到了舒缓。口里的余味也没那么难以忍受。这时他发现,门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黑暗里呈现出一抹奇异的幽白。
他打开灯,蹲下身体,将门缝的东西捡起来,是一根烟。
在黑暗中发出白光的正是烟用接装纸的部分,现在越来越多的制烟厂在成烟外表下功夫,他习惯抽的品牌即是如此,烟身与过滤嘴的部分以特殊材料制作,据说就算在夜里也能发出低调的白光。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暂且不提,他的注意力落在这根烟上,连眉头都皱得紧紧的,是谁把烟从门缝塞了进来?首先,这个人知道他喜好的牌子,其次,这人知道他住在这里。所以,这个人打算怎么做?
他捏起那根烟,坐在沙发上。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德国生产的酒杯,玲珑有致的外表和沉甸甸的手感,令他稍微没有那么紧张。酒杯里有两块方形的冰块,深夜入睡之前适合喝点甜味为主的波特酒,他微微晃动握着酒杯的手腕,让冰块与酒充分融合,然后一口饮尽。
胃部首先感受到冰的刺激,只是一瞬。接着,轻度酒Jing带来的温热感宛如滑腻的舌头,舔舐着脆弱的胃部。吐完之后,胃里空空如也,爬满了舌头般的冰酒,身体在慢慢吸收水分、糖分、还有酒Jing的热度。他逐渐冷静下来,把黏附在烟身表面的纸张撕去,展开。
长型的纸条,皱褶不少,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字:
“不要锁门。
晚上我会来。”
……
反复看了几遍,他不由得单手拍沙发,像看了一场蹩脚的喜剧,哈哈大笑。
如果我遂你的意,我就不是李昭明!
纸条反面也写了字,字体潦草,还加了若干感叹号:
“否则我就强暴你!!!”
笑容凝固了,他眨眨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没有错。与此同时,他心里也确认了——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干出这等疯事?
在这个法律虽不健全,但是至少成文的条款生效的时代,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