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还未结束,我觉得发闷便偷偷跑了出来,漫步在亭廊回阁间,一轮弯月照在湖面,今夜月辉倒是美丽。
前面伫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我提神细看,只觉得像是三哥。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出来了。我快步向他走去,果然是他。
三哥哥,今晚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丢下满堂宾客跑到这里来吹冷风啊。我调笑道。
赵祁仿佛并不意外我也会来这里,他露出一道浅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我从他的眸子里读出了一份哀伤。是啊,娶了风灵雪,也只是身为皇子的使命吧,可是我们又何来选择的权利呢。三哥哥他,应该不会为这些儿女之事感到过于困扰吧。
喝了点酒,想出来透透气。他回答,说完话,他却并没有移开看我的目光,一派寂静下,他缓缓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
念念以后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我怔怔地看着他,往日的赵祁像虽宠爱我,却不会像如今这样细声细语地与我讨论这等事务,如果他讥讽地对我说我这样的性子没有哪个男人想娶,我倒是会欣然和他绊起嘴来。我便疑惑道:
三哥哥,你醉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我蓦地被赵祁抱起,他将我抵在暗红的廊柱上,固住我的后脑,我惊呼,却被堵住了声音,他的舌钻进我的唇腔,凉凉的,湿滑的,泛着浓烈的酒气。我只觉得心头涌上一阵反胃,良久,他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压抑的吻,他看我的目光没有后悔,没有歉意,只是仿佛久藏的情感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他倾身再次覆上我,这次只是轻吻我的额头,眉间,鼻梁和脸颊,留下密密麻麻的濡湿,我呆住了,一动也不能动,直到他终于放开我,唤人领我回去。
我陷入长久的震惊无法回神,直到秀秀想帮我更衣才发觉我已经呆坐在寝宫,腰间的触感和赵祁的味道依旧将我包裹不肯散去,我发狠似地揉搓着皮肤,直到痛感袭来,心中的恐惧才稍稍消退。
我消沉了几日,赵幽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他伸手覆上我的额,我哆嗦了一下,想到那夜赵祁的触碰。我没有看到赵幽忽然间就冷下来的目光,他很快隐藏好自己的不悦,道:
宁姐姐,你都几天没有出瑞央宫了,我看你心情郁闷得很,不如我带你出宫去玩吧?
我想了想,的确把自己关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出宫散散心,于是点头说好。
去崇明楼买了我喜欢的小食,赵幽看着我吃完了桂花糖糕和胭脂鹅脯,用手帕为我擦拭我沾染上油脂的手指,我张头四顾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去西市买点小玩意儿,日头正大,我讨厌被太阳晒。赵幽宠溺地笑了笑,叮嘱我好好在这里等他。我乖乖点头,坐了半响正觉得无聊,此时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是说此人随从有多少,穿戴又如何堂皇,而是那道挺拔的身影,芝兰玉树般的气质一下子就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不算陌生,正是先前晚宴上的宋廷山。
不知道他为什么出宫,可能也是觉得宫里的膳食吃得腻了,想来民间换换口味。我坐在二楼的雅间,他如果不抬头便看不到我,我倒有了明目张胆观察他的机会。
他熟稔地唤掌柜给他包好几份点心,又指着我方才吃过的鹅脯,掌柜利索地也一一装好,他付了银子道了谢,便提步想要离开。我大呼:
宋廷山!
他诧异而迷惑地往我这边望来,我夸张地挥手,他笑了笑,笑得真好看。他回应我:
公姑娘
我翻身下来,顾不上走楼梯,虽说我武艺不精,但也是师从右将跟着赵祁他们学了几年骑射武功的人。宋廷山本是震惊的脸色看到我安然无恙下来后变得无奈,他一定从未见过如果放肆不文雅的女子。想到这里,我莫名有点亏心,想着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为好。
这一决定很快就被我亲自打破了。
京城里的流氓头子到崇明楼收保护费。这是每个地方都有的陋习,店铺乖乖上交保护费,之后有人闹事他们就会派人把闹事的撵出去;如果不交的话,这些流氓就会派自己人来砸场子,让人做不成生意。我和宋廷山刚好撞上这一行为,我低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宋廷山一脸平静地看着。
掌柜哆哆嗦嗦地从钱袋里掏出银子,任由这些地痞们嚷嚷,见到中意的吃食也只能给他们老老实实包好了带回去,他们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还会上前调戏。我只觉得宋廷山的脸色有些僵硬,手也渐渐握成了拳头。我摇了摇他的衣摆,示意我们双拳难敌四手。
打不赢的。我做嘴型。
他们有十来个人左右,个个身强力壮,要是赵祁在或许还可以试上一试。宋廷山看上去不怎么经打,我偷偷摸摸地盘算着。忽然,为首的那个看到了我们,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宋廷山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挡在身后。
他温暖的手心包裹住我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我心神不由得荡漾,也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