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蕴抱着子桑翼来到皇后宫中时,这位年轻的皇后正在自家殿里的奋笔疾书,写治国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唐蕴很有耐心地在窗前等她写完放下笔,才清了清嗓子:娘
别吵,本宫还要查漏补缺一番,你先站那别出声。
当真是个妙人。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后才十分满意地抬头看向窗外。
月下一面白如雪,红衣似血,黑发如墨的青年站在她窗外,恍惚间仿佛索命厉鬼皇后登时吓得闭气,脸红如猪肝色,抄起砚台狠狠砸了过去。她家虽是诗书之家,但也是要学骑射的,所以那砚台砸的极准极狠。
所幸唐蕴并非常人,抬手一抓便免于头破血流的惨状,随后她将怀中的子桑翼抱向了皇后,低声道:娘娘,本官并非鬼怪,只是陛下的近臣,受命将子桑翼秘密带出禁宫,送回娘娘身边。
原来如此,是本宫唐突了。皇后也缓过劲儿来,压低了声音说。一国之母小心地理了理衣服,这才仔细地打量着唐蕴,也不急着接回自己的孩子这位大人,你看着
唐蕴目不斜视,目光尽量炯炯有神。
委实不够阳刚。本宫这里有一只眉笔,赠与大人,拿去增色吧。
唐蕴移开目光:本官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外男不便得娘娘赏赐。
皇后扯了扯嘴角:你一个大男人都敢一人入我寝殿,还有什么不便的?她目光蓦然冷厉了两分:你是陛下近臣,本宫怎么不知,这七年来陛下身边的侍卫调度皆由我一人操办,哪里又冒出来你这么个近臣?姓甚名甚,所属哪门?
连这种事都交给皇后一手操办,看来子桑元的确对冯家十分信任。唐蕴面上淡淡:娘娘信与不信与本官无关,本官的职责不过是将小殿下带到,不便回答其它问题。失礼之处还请包涵,若娘娘还有疑问,不妨去问陛下。
皇后注视她片刻,侧了侧身,示意唐蕴进门。
子桑翼被轻柔地放置在床上后,皇后立刻为他盖上薄被,随后看向唐蕴:禁宫数月,虽有波澜,但应当不影响功课?翼儿的作业授课可有落下?
唐蕴:
唐蕴:娘娘放心。
子桑翼小朋友,你辛苦了。
得到了一系列令皇后满意的消息后,皇后这才表情略有放送:有劳大人。先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对了,大人既是陛下近臣,久困于宫中,可还清楚朝中变故?
即使不清楚,又为何是你这个皇后来同我说?唐蕴睨了她一眼,摇头。
虽看不穿唐蕴的表情,但皇后又道:明日,胡议郎的儿子胡江,就要被问斩于集市。陛下担心胡家会有大动作,所以明日是他去监斩。你身为近臣,陛下来不及同你安排,但本宫需要你去见陛下一面
娘娘不必试探本官。唐蕴道:本官并非郎中令,也不是少府之人,更不隶属影卫。平日里只是个无足轻重之人,您又何须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被看穿了心思,皇后也不恼,只是摆手。
大人莫怪,本宫只是觉得这皇宫里忽然多出个人来,习云又这般神似传说中的国师,有些好奇。逾越之处,你再包涵包涵?
皇后私底下这般模样,倒也有趣。
唐蕴看了看子桑翼,片刻后,才道:娘娘。您若想您,乃至整个冯家长盛不衰,不如就此收手。皇宫气候就是如此,已有百年,非您一人可改。
胡家这十年正是势头猛的时候,您再这样跟胡家对抗下去,一年之后,您和冯家大劫将至。
胡家是最近几十年兴盛的家族,胡议郎胡睿,早年不过是一个掌管宫廷音乐的乐府令,是得了当初的一个士大夫欢心,被举荐后才进去前朝,靠着人脉经营成为议郎,有了如今的威望。
只可惜此人心术不正,倒是很会逢场作戏,家风不正种种问题,也是近几年,才伴随他对于一些朝事的激进行事暴露一二。胡家想挤入世家的行列,而大宸的世家大族就那么几个,如果想成为百年世家,就意味着有其它家族要落败。
如今冯家跟胡家各种斗法,也不难看出,这胡家瞄准的是谁。
大人是在告诫本宫隐忍?皇后嗤笑一声:他胡睿敢有这个心我冯家还不能掐灭了那个胆?你也不瞧瞧,这十几年来,那老不羞的往这后宫里送了多少胡家女,他
娘娘。
唐蕴声音平静:世家不逆大流,胡家气数也不过十年,十年之后定然败落,您何必非要在这时跟他们争呢?
大人。皇后也冷了声音: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说的。
若她能眼中容沙,而今也不会入宫为后。
唐蕴想了想,还是继续说。
本官刚刚所说的大劫并非弄虚作假。娘娘若再这般硬碰硬下去,前路沉黯。两位小殿下还很年幼,娘娘不妨多为孩子考虑一番
为何要考虑?皇后反而露出有些奇异的眼神:本宫来这宫中一遭,就是为了除掉我看不惯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