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荀抓住许裕园的手,对他说,“别墅很旧,房子很大,我怕鬼,晚上去他的房间里睡觉。”那一年梅荀十二岁,方涧林也才十五,他发育
许裕园再追问,梅荀却不愿意吐露更多细节了。
“我就玩一下……”
许裕园脱口而出:“人美心善的男alpha你可以吗?”
许裕园也闻到了,方涧林的继弟是个alpha。酒精让方涧林精神亢奋,醉话连篇,说男alpha不在他的择偶范围内。不过就他便宜弟弟那副磕碜模样,品行还差,哪个性别都不行……
梅荀饱受失眠困扰,凌晨四点入睡也不能免。直到窗外的天光亮起,他才合眼昏睡过去。
“他连这个也跟你说?”梅荀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们一起被绑架过。”
“还可以。”许裕园收回手,平躺下来,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天花板,开口问,“方涧林说你们一起发生过很不好的事,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老天不公,给自己发了一手烂牌……许裕园恨得牙痒,睡梦里也迷迷糊糊地啃被子。
梅荀侧着身子出门,把房门拉上,低声说不喝了,他睡着了。
许裕园把汤端回厨房里,倒进洗手池之前,自己试喝了一口。这一试,谁想喝了满嘴的焦味,许裕园喉咙里犯恶心,赶紧吐了出来。还好没让方涧林喝,把人家喝吐了,就太尴尬了……
已经到凌晨四点了。梅荀收拾了一间客房,换了干净的床套被褥,许裕园躺进去时满鼻都是舒服的洗涤剂的香味。许裕园把冰凉的手指放在梅荀的颈窝里取暖,梅荀冻得缩起脖子,说你放我肚子上吧。
还挺老土的,许裕园很容易想象,一起经历生死,会在某一瞬间认为彼此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某些情况下,这一瞬间的感觉会永远存留下来,尤其当事情发生在年纪比较小,心脏还没有留下任何刻痕的时候。
许裕园拧开水龙头刷碗。水龙头的水很冰,梅荀走过来,从后背拥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睡吧,碗留着明天刷。
醒酒汤是梅荀让他煮的。许裕园在厨房煮汤的时候,老在想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走神太厉害,差点把汤烧糊了。
梅荀闭了几分钟的眼,被一阵窸窣的声响吵醒。他一睁眼就看见,方涧林扬起一把长菜刀,那刀映着银色的月光,十五岁的少年比全身黑衣的绑匪还高大,一刀劈到黑衣人的颈间。梅荀条件反射地闭眼,避开鲜血四溅的场景,没想温热的液体竟然喷到他的脸上。黑衣人冷不防被少年偷袭,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方涧林一脚踹到船下。
方涧林吸完最后一口烟,吐出一大口烟雾,缓缓摇头:“不行,我晕alpha。”
“我们仨,刚好凑一桌斗地主,小荀,扶我起来……”
梅荀感到身下的床在左右晃动,有水珠滴到他的脸上。梅荀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四肢被人捆着,在一条小舟上。四周是鬼魅的黑,天上挂着一弯牙黄的月,梅荀头痛欲裂,记起下午在林子里打鸟的时候被雨淋了,应该是发烧了。
梅荀俯身给方涧林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转过身,看到许裕园端着醒酒汤站在房门口。刚从锅里倒出来的汤水,温度极高,烫着许裕园的指头,许裕园却没有任何感觉,他抬起脸问梅荀:“他还喝吗?”
“你俩闭嘴。”梅荀喝止他们的对话,打灯右拐,把车子平顺地驶入方涧林家的小区。
“斗地主……”酒精带来的亢奋逐渐消散,方涧林喃喃自语了几句,终于舍得闭眼了。
“好玩吗?”
梅荀把用过的毛巾丢进浴室,拿了一个塑料盆出来,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大声说:“要吐就吐进盆里,听到没有?”
过了一会,梅荀捏住他的手腕,“你在摸哪里?”
绑匪不相信他的话,先入为主地认为梅荀是方家少爷,而这个持刀跟踪他们,只身上船救人的少年,是玩伴兼保镖的可能性大一点。避免意外,当然是把两人都关起来……
梅荀猛然醒来,发现已经到了正午。许裕园也刚起,他从浴室出来,看到梅荀躺在床上喘气,爬上床摸他的脸,“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许裕园于是把手放在梅荀的腹肌上取暖。
上楼以后,方涧林躺在床上也不安分,一个劲儿胡言乱语。梅荀给他处理完伤口以后,又帮他擦脸。梅荀的耐心有限,被醉鬼吵得耳膜疼,手上的力气非常大,毛巾面料把方涧林的脸皮都搓红了。
方涧林跑过来,用刀割开梅荀身上的绳索,对梅荀说:“醒了吗?我们被绑架了,现在立刻跳船——”方涧林没说完,一个东西就抵到了他的后脑勺。是手枪。方涧林脸色煞白,放下刀子,把双手举起来:“你杀了我,一分钱都拿不到。需要钱,我可以联系家人。放了这小孩,他只是我的朋友……”
微风把池塘的泥腥味刮到鼻尖。水枕能令山俯仰,风船解与月徘徊,梅荀想到下午念过的诗,心情才好了一些,暗想只要闭眼睡回去,醒来就一定能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