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鸢惦念着和人尴尬的会面,惴惴不安,不想接下来的课程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人。
她自觉自己不完全是因为那个人才来上课的,可心下仍有点失落,不敢带到面上。
章厉虽然看着不靠谱,可上课的时候倒挺认真除了偶尔会消失一会儿,余鸢跟着他一起,也不让自己再想杂七杂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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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妍的好心情一直持续着,在余鸢月考前提议再去一次那家西餐厅,父女俩当然没有不乐意的。
钢琴的乐声在店内缓缓流淌,融融的灯烛随之跳动,有种独特的格调。
余鸢吃完意面,放下餐叉,一曲正好结束。
饮料喝多了点,她起身去厕所。出了厕所隔间正巧看到对面男厕走出来的男人。
她下意识瞪大眼,男人觉察到直白的目光,侧头看向她。
余鸢的脸不自觉发热,张了张唇,急于掩饰自己的惊讶无措:那个,你弹得真好
单楚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礼貌性的笑容:谢谢。
他等她洗完手,让她先离开,才跟着走出去。
他没有认出自己。
余鸢的内心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又觉得这才是意料之中的。
洗手池离正厅有条细长的过道。
余鸢从来没有这么莽撞过,她转身,面对随自己走来的男人。
细长道路可以走两人,他却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
好像在看她,也好像没看,灯光昏暗,她辨别不清。
请问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变了调。
心跳如擂鼓,咚、咚、咚。
可下一秒鼓声戛然而止,她看到男人露出得体的笑容,微微摇头拒绝了她。
原来在冬天,开着暖气的室内也这么凉啊。
透心凉,可心情却一点也不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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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鸢事后想,如果哪个只见过一两面的男生和自己要联系方式,她大概也会拒绝。
她这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安慰着自己的弱小心灵,不想马上又见到了让她小心脏破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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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去上课,店门开着,章厉却不在。
余鸢习惯了他的忽隐忽现,坐下来自己练习着入门谱子。
弹的是章厉给她的一小段曲目,她还不够熟练,偶尔漏过或重复几个音节。
没有其他人会听见,她无所顾忌,更加肆意地弹错。
她本以为在章厉回来之前能有自由发挥的空间,不想右边横出一只手,在她卡顿的某一瞬间接了下去。
那是她熟悉的手,漂亮的,纤长的,骨节分明,指腹扁平,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余鸢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可热气爬上了双颊,无法抑制。
直到曲终,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右侧的男人,光线从头顶,店外照射而来,在她眼前的侧脸掩映在阴影中。
单楚倾终于转头正视身前的少女,向下的视线对上一双清凌凌的双眸。
他愣了一下,惯性地摸摸鼻梁,露出标准的微笑:是你啊。
余鸢垂下眼,点点头。
不好意思,昨天没有认出来。
毕竟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脸可是在打哈欠。
面前的少女脸颊红得出奇,余鸢尴尬极了,像是被揭了皮似的。
单楚倾好像终于意识到青春期少女特有的自尊和羞耻感。
他还来不及解释更多,身后的声音突兀地打断这一室沉默:不好意思啊,今天来迟了。
章厉走到两人身旁,招呼了一声阿倾,又拍拍余鸢的肩膀:来上课吧,之前的那段弹给我听一遍。
余鸢眼角余光扫过身后默默退后一步的男人,按着记忆中他的指法和停顿弹了一遍,果然比前几次流畅了很多。
不错啊,进步很大。章厉不知情,只当她天赋异禀,继续给她讲解演奏的方式。
余鸢沉默了一会,开口解释:刚才,他弹了一遍,我记下了。
余鸢抬手示意了一下,他是谁不言而喻。
章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也不错,以后有机会让他给你上课。
余鸢没说话,对他的承诺不置可否。
单楚倾翻着手中的杂志,抬眼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两人窃窃私语,尤其教学的老师鬼鬼祟祟地看他几眼。
他闭了闭眼,轻咳一声。章厉立马若无其事,坐姿端正地装模作样起来。
另一边的少女瑟缩着肩颤抖,单楚倾原本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可再看一会儿,颤抖是连续着的,大概是在忍笑吧。
他勾了勾唇,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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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章厉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都中午了,困乏还没消。
他起身招呼单楚倾:哎,中午去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