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五岁时被领回了温家,从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
因为她的妈妈死了,留给温卿的除了家徒四壁,只剩一件厚重的羽绒服,足以包裹住她小小的身体,不至于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被冻死。她的妈妈没什么本事,不过一个omega也不需要什么本事,长得好看会骚会叫就行了,这样就能依靠着同样没本事的男人活着,不过死之前倒是做了件好事,那就是给她从来没有露过脸的爸爸打了个电话,
她的爸爸来得很快,西装革履,打着把黑伞,锃亮的鳄鱼皮鞋比温卿的脸都要干净,男人皱了皱眉,将领口处的白色玫瑰放在了母亲的尸体上。
他是来送葬的。
男人将她带上了车,温卿弄脏他的皮革座椅的时候男人皱了皱眉,他从始至终只说了两句话。
我是你的父亲。
温卿点点头。
但我不会爱你,你要自己活下去。
温卿点点头。
其实那个时候的温卿根本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明白爱的含义。但汽车很豪华、空调很温暖,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很强大很可靠,他把自己带走了,所以他说什么温卿都会答应。
到了温家之后印象最深的不是富丽堂皇的别墅,不是玲琅满目的食物,也不是宽敞明亮的房间和衣柜里满满当当的漂亮裙子。
而是大人们冰冷审视的目光和哥哥姐姐们的蔑视和嘲讽。
他们用冷漠的视线和嫌弃的态度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温卿,这个家不欢迎你。
就连佣人们都是一副笑里藏刀的嘴脸。跟红顶白、恶仆欺主的伎俩不要太得心应手。没有一天是和平宁静的,就算待在房间里面不出来都会被同父异母的哥哥闯进来,狠狠的拉扯着她的头发泄怒。
父亲不会说一句话,而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温卿名义上的母亲更是不动声色,根本不把她儿子恶劣的行径当回事。仿佛他欺负的不是什么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
佣人被欺负了有什么好说的,忍着就是了,不然还能怎样,对主子还手不成?
温卿在七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很多人一生都学不到的隐忍。
九岁那年,她的爷爷,温家的老爷子六十大寿,在家里举办了热闹的晚宴,邀请了很多西京的财阀豪绅。家族里每一个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唯独她,穿着破布一样的白色裙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姑娘。
拍家族合照的时候,小姑招呼着她过来拍照,其他所有人都看爷爷,爷爷目视着摄像机,整理了一下衣角,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别了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轻微的嗤笑声,大她三岁的表姐笑的得意洋洋,露出她那张漏风的牙真的是奇丑无比。
整个宴会期间,温卿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站在角落,沉默的享用着餐桌上的美食。戚风蛋糕和草莓奶酪,烤的香喷喷的烤乳猪,上品的菲力牛排,这些都是温卿平时很难吃到的东西。
她也不是只顾着埋头吃,还会打量着前来参加宴会的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温卿注意到了裴昭。
怎么能注意不到呢,那些平时高傲的恨不得飞到天上去的表哥表姐全部围在了她的身边,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献着殷勤,狗腿的模样让温卿看到了就想笑。
原来他们也有这样的一面,温卿甚至觉得哪怕裴昭让他们跪下学狗叫他们都会愿意。
九岁的温卿学到了人生中第二个技能:权势。
权势越大,就越在人群的中心,受人景仰和膜拜。
温卿情不自禁的向裴昭靠过去,她也想像裴昭那样被人尊敬和仰望着,就连长辈也必须端出一副客气友好的笑容,可是还未当她靠近,就被讨厌的表姐拦了下来。
你不要乱走,从地下室来的老鼠就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她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被刺耳又粗鲁的话吸引了目光,裴昭也是其中之一,她看过来,眼神冷冷淡淡,气度矜贵,一张小脸没什么表情,该说不愧是万世裴家的继承人吗?才九岁就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场,不怒自威。
温卿知道她看到了自己,心里一跳,连表姐快把她衣服抓破都不介意了。但是这幅不理不睬的态度让表姐更加的火冒三丈,不过是个婊子生的小婊子,凭什么敢这么对她。她扬起手,打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却被人从身后抓住了手,动弹不得。
是裴昭,温卿看着原本想发怒的表姐在看到了裴昭之后吓得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靠近裴昭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
裴昭问她,是她主动过来搭话的。
我叫温卿。
你在哪个学校?裴昭又问。
裴昭和温家的孩子都在私立贵族的天都学院就读,但温卿不是,她就读的学校是公立的普通小学。
一小。
通过简单的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