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霉头,云哥,咱们好容易才有的太平日子,得慢慢地,把从前的全补回来。”照殿红看着他,晓得他是故意说些反话,“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一枝春听他念叨些诗句,心弦也松懈了,耳边是照殿红低沉的嗓音,外头是不时的鞭炮声,渐渐地,便都远了。
他梦见了好些人物,都在那座大院子里,坐在池园里头,他喝着茶,一旁还陪着个人,脖子上系着一抹红,与他在谈笑。
“你知道外头如何说你的?”
他觉得好奇,便追问着:“如何?”
照殿红偷笑着,“说你现在不似从前贵气了,反倒像个市井小村妇。”
他气不过,端起茶杯就要扔过去,却见着越桃和长十八站在跟前,那孩子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嘻嘻笑着:“云哥,今儿咱们替你庆生日!”
“可把红老大忙疯了头。”长十八一脸看着笑话,只一走开,后头竟还站着满满的一号子人。
他点点头,“方才还在呢,他人哪去了?”
照殿红拿着什么从他身后冒出来,只见着酒窝两颗挂在笑靥旁边,说句:“回屋再看,听着了?”
他便走着,走着,把这十二客逛了遍,却来到了现下住的门口,低头再看那礼物,一枝梅花半绽,不是红梅。
一枝春攥紧了,“怎么是腊梅!”
53
春朝娘子花,一朝扎根在人家,不是金鳞物,但愿生无瑕。好天道,好年岁,些许的残阳射进来,撒在一面小楷上,伸来的一双手白皙又干净。
“挑个自个儿喜欢的。”刚到这儿来,眼前摆着一张大纸,边角都破了些,上头还剩下几排字,一枝春拿着今儿要选的后生的名字,这要选着了就甭贪恋以前的事儿了,是斩前程,断根本的大事。
便见旁道来个人,拿着个笔画少的就安生好了,那一枝春问道:“不选个雅致的了?”
长十八摇摇头,“瞧着别的俗气。”
这人的模样可真当是俊俏,长得跟妖Jing似的,穿的却硬朗朗的,眉头不展,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那病恹恹的当家仔细心,瞧着一人望他,又指了指那纸上的名儿,“你可选个雅致大方的,十八这名字不好。”
“这名字好的很,朝生夕败,我咒我自己死呢!”长十八撇了这人一眼,那少爷气还没消尽,眉目一带,白眼跟翻花似的,甩着脸子就走了。
富贵样儿,这习性倒是可以学学的,心里笑话了一阵,一道声悄摸又嘘嘘起来,“跟他那花一样的名字,还有么?”
“正巧有个,叫勤娘子。”一枝春见他白净模样,“这名字放到这儿可不正经,想好了要。”
“诶,从前都不要了,还管他什么正不正经呢!”
这话总能从这人嘴中听到,原先来的头几个月,喝了迷魂汤似的,喋喋不休又滔滔不竭,照殿红烦他得不行,要从他隔壁搬出来。
流夏燠热,他嘴里也燥起来,跟旁道人损着,“来个什么不好,奔来个学人Jing。”
“学的什么人了,你这样烦。”
照殿红抿嘴,“学的也不是个省事儿的,野鸡要学凤凰,那能像样么……哎,我倒不是烦他这个。”
“日头要触那么些人,你怎么专在乎他一个。”十二客来往那些君子痞子都快应付不过来,哪还有功夫管别人什么样,这人打个哈欠,“他心眼是多,可关咱什么事呢。”
“睡你的千秋觉去吧,天儿烦闷,我吐吐不快还不成。”照殿红心里装着个人,他每日听着勤娘子那话,像根鱼刺似的横亘在喉咙内,出不去也进不来,他摆摆手,“明儿叫上几个人,我教训教训他。”
“嘿哟,少点儿事吧。”
没等着教训这人,日子便从夏溜进了秋,躲在高云之下,藏着几分的不快。
还是一枝春觉出来的,那白净的人夜夜在院里逡巡,身上沾得一身灰,手掌也黑不溜秋的,把一张漂亮脸蛋弄成了花猫,他守在勤娘子门口,抓了个正着。
“勤娘,第几回了,真当云哥是绣花枕头,成摆设了?”一枝春看他又是摇头又是委屈的样子,不禁软下心来,“不睡觉在院里转悠个什么?”
对面应了个话就走了。
那门扉关的轻飘飘的,上头还留着三个黑爪印,一枝春琢磨着那话,一夜都乱的很,好在是日后没见着动静了,也就作罢不想了。一枝春倒也不像从前那般散漫,管着这院子,上心了些。
人待在宅子院子,过个没滋味儿的日子,便总觉着这屋这天狭窄,像道框,把人锁在里头,闷也要闷死。
长十八总想出去转悠,他好脸蛋,好身段,能说会道的,讨了好些官爷的欢心,正约着个外出的日子,就见着那勤娘子凑过来,问东问西的,他对着这人生不来好脾气,“好狗不挡道,你管我出去干什么。”
又见着长十八恼怒,吼得声响大了些,“我是要回来,我回来收拾财钱,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