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骑少年,和岑小五出身相似,都是胡人混血,此前从未到过都城,昨日给楚政送锁,好心好意给他捎了不少吃食,结果都不合他的口味。
“——楚政,楚政,你记住没有啊?”
“都记下了。”
楚政换回了黑衣蒙面的玄衣骑装束,遮去了唇上那个丢人的伤口,他俯身吻上柳沅的眉心,柳沅哼哼唧唧的搂住他颈子往下一按,隔着蒙面巾舔了舔自己啃出来的伤。
“路上不用急的,这么多东西,你慢慢买,去的久一点也没关系。”
“.…..好,那你等我回来。”
楚政沉声应下,又抱着柳沅多留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他知道柳沅的用意,城中诸事已定,云渊会扶持楚牧登基,只是那宫里还有他的生母,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母子情分,可毕竟母子一场,他该送这最后一程。
柳沅玲珑心思,昨日伊勒送锁时给他传了几句口信,柳沅没听见却也猜到了,所以才会给他委派那么多任务,让他借此机会去将前尘往事彻底了断。
楚政一走,院里分外安静,小松鼠在这处地方算是如鱼得水,整日都在附近的林子里跳上跳下,不见踪影。
柳沅躺在竹椅上困得眼皮打架,他近来一直都是这种小猪一样的作息,每日除了饿就是困,孩子还没到显怀的时候,他这一张清瘦的脸倒是先圆乎了一点。
柳沅本是要睡的,只是院外忽然有了人声,他循着声响走去查看情况,楚政留下的护卫拦住了一个人,他打着呵欠同那人对上目光,见怪不怪的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不必阻拦。
“柳公子,这——”
“放心吧,他不敢欺负我。”
柳沅一点都不吃惊楚牧会来,他早就有这种预感了,以楚牧的心性,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之间算不上朋友,更没有把对方看成够格的敌人,柳沅很是大方的带着楚牧进到院中,舒舒服服的窝回了自己的竹椅上,他确实是不怕的,事到如今,他还有点好奇,他好奇楚牧还能作出什么花样。
“你可以用叶娴的身份进宫,若是不喜欢,也可以是其他人的,朝中那么多名门,你选一个,我替你摆平。”
楚牧开门见山,他仍是一身不合身的玄色武袍,沧州一役,他受困负伤,这些时日一直没有喘息的功夫,看着比当初去村中找人时还要憔悴几分。
“你可以做他的正妻,可以明媒正娶,行册封礼,可以昭告天下,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他。”
楚牧面上没有什么出格的表情,他近前一步,看向柳沅浅色的眸子,他厌恶那种干净与天真,但他无能为力。
“你知道的,你见过当年的宸王是什么样子,你心里也清楚,于天下,于百姓,于你,只有这样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瘦削的十指紧攥成拳,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他思前想后,只有这最后一条路可走。
——他要将楚政留在那个皇位上,这天底下,最该坐那个位子的,明明就是楚政,而他则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卑躬屈膝的对着柳沅乞求。
“.…..你忘了一件事,对楚政来说,这不是好结果。”
柳沅沉默少顷,收起了方才的戏谑,他没想到楚牧会说这种话,同叶娴相比,楚牧对楚政倒是真心实意的,居然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
他从竹椅坐起,手上微微护了一下小腹,楚牧没有漏过这个细节,他们再次对上目光时,他冲着有些愕然的楚牧勾了勾唇角,眼里没有以往的敌意。
“楚政不是宸王,你记得吗,宸王就是个木头,他都不会笑的,你们总说宸王怎么样,宸王怎么样,可楚政呢?”
“天命如此,他是楚氏皇子——”
楚牧颈上绷出了青筋,他的声线已经有些发颤了,可他还在试图驳回柳沅的话。
可惜柳沅护住小腹的那个动作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他维持不住平静的神情,因为他在冥冥中意识到结局已定,楚政是绝不会回来了。
“他是你三哥,你该知道的,你三哥早就累了。”
柳沅神色和缓,他平生第一次间接认了楚牧这个弟弟,他垂下眼帘,同楚牧擦肩而过,轻描淡写的终结了短短的对话。
他又有点饿了,小厨房里放着伊勒买的熏鸡,虽然不太好吃,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磨磨牙。
楚牧在原地站了良久,久到柳沅仔仔细细啃完了两根鸡脖。
楚政是说过那样的话,在柳沅回到凭栏院之后,楚政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柳沅,哪怕是失去所谓的恩宠和地位。
奉旨成婚是楚政的权宜之计,但这不代表楚政没有反骨,柳沅登台献艺的那个晚上,他是有话要同柳沅,他想把楚政的心意转告柳沅,那并不是出于什么同情,而是出于恐慌。
他想稳住柳沅,他怕楚政真的为此一步错步步错,可他没料到柳沅的骨气那么硬,他慢了一步,只能眼见着柳沅自尽坠河。
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