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妈妈从未正面和安歌说过这件事,但安歌看得出来,这件事,就如同缪柏言的上辈子,也是妈妈心中一根难拔的刺。他被刺得连拔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妈妈呢?
他知道,彻底将刺拔出来才是最好。
他总不能替妈妈做决定?
他想了想,回身进去问妈妈。
结果一向软弱的妈妈竟点头答应,要和她见面。
安歌诧异:“妈,你完全可以不用见她的。”
妈妈摇头:“当年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我给他写过信,寄到他在中国的代理公司,我们粉丝都知道,他是不可能看到的。可我还是一封又一封地写,后来他终于来中国,我跑到他下榻的酒店去见他。
我没有任何想法,我想亲眼见他,把自己写的信亲手递给他。我没有想到,他接过了我的信,那时,所有人都羡慕我,我是唯一一个被他亲手接过信的粉丝,后来,后来就——
其实他回国后,和我联系过,甚至和我约定时间回来接我。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没来,几天后,我看到报纸上,他和他夫人结婚的消息。当天,还有人去你外公家,说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在我们那样的小地方,我被人骂尽。
你外公外婆不肯再认我,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我一个女儿又不算什么。后来,我再也没有回过家。我一直以为,我的确当了第三者,毕竟他和他夫人那么快就结婚了。妈妈我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我总觉得抬不起头。
她既然这样说,我想知道,到底有没有做错。我也想知道,当时抹黑我的人,到底是谁。”
妈妈将难堪往事说出口,安歌听得心痛极了。但既然妈妈答应了,他便随妈妈。
严言上楼,他和妈妈,以及那位女士坐在小厅里。
那位女士漂亮而又优雅,可说实在的,安妈妈也是真正的大美人,否则当年也不至于在一群粉丝中被Louis一眼看到。这三年来,她没有生活压力,安歌全给她买好的。前头二十年的辛苦,渐渐又散了,她再度变得明亮端方,且又温柔。
那位女士看向她,复杂的眼神中甚至还掺杂着几丝嫉妒。
安歌紧紧靠在妈妈身边,敌视地看她。
她笑了笑,说:“二十年前,我便听说过你。”
安歌皱着眉头帮妈妈做翻译,妈妈轻声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第三者。”
安歌问她,她粲然而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的儿子很优秀,很漂亮,也很像他。”
安歌再皱眉,先道:“我和他并不像。”接着才把这句话告诉妈妈。
妈妈也不高兴,再道:“请她不要再说废话。”
安歌再转述,她却自说自话:“我却没有一个孩子,这一生又是为了什么?世上真的有爱吗,有啊,我为了爱情过这样的日子,可如果有爱,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我——”
安歌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请你说正事……”
她再一笑,看向安歌:“你妈妈当然不是第三者,是我干的,可是又怎么样?”
安歌气得胸膛起伏,还是妈妈拍拍他的手,他才转达给妈妈。
妈妈听到这话一怔,眼圈立即跟着红起来,她朝安歌摇头:“妈妈没有任何再想知道的了,够了。我正名了……”
妈妈说罢,起身就要走。
“等等……”对方再说话,妈妈虽听不懂,也知道是叫她,回头看去。
对方站起身,拿起手提包,和缓道:“我还有一句话想和女士你说。”
安歌帮妈妈问:“还有什么话?”
她将手伸进包中,笑了笑,安歌觉得她笑得诡异,下意识地挡在妈妈跟前,正色:“有话请快些说!”
“我得和你妈妈说。”
“你先告诉我!”
那人走到安歌对面,越过安歌,看向安妈妈半露的双眼,哀声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安歌瞪大双眼,就这片刻的功夫,那位女士蓦地从包中拿出一把枪,伸手就朝妈妈指去。安歌脑中混乱,想也没想,立即把妈妈往后一推。他上前,反手去扣她的手臂,她却已经按动扳手,“嘭”地一声响炸在安歌的耳边,子弹飞向墙壁。
她挣扎着要抽出手臂,还想再打,安歌到底是男人,个子比她高,用力一打,将她手中的枪打落。她松开安歌的桎梏,弯腰去捡地上的枪,安歌也弯腰去抢那把枪。
那人却冲他一笑,转身扑向长桌,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直直朝着妈妈去了。
安歌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却还是晚了一步,他扑到妈妈跟前,将那人用力一撞,他伸手抱住妈妈,背对她。身后一阵风吹来,她被推出去后,再度折回,挥刀向他。
“童童!”妈妈失声尖叫。
血腥味蓦地飘满屋,安歌却眨了眨眼,他怎么不疼?
他顿了片刻,才发觉,他的肩膀上也搭了一双紧紧抱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