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刚过,娌州官府又换了一轮。
天气将秋,炎热仍旧,一座靠山小院便成纳凉消暑之地。佣人匆忙从车马卸下行李,同时检查屋中置备的家具用物有无遗落亦或损坏,有条不紊,唯恐怠慢将入住的院主人。
“笙哥,先生……我们到了”
“莫闹”,李玉笙睁开双目,无奈地将半个身子埋在他身上的人推开。掀开帘子只见日落夕暮,马车已停在一处干净院门前。四周山环水绕,远离人烟俗世。
刚看两眼那不张扬也不寒酸的院门,身子忽被拉回,手中掀起的车帘又落下挡住马车内的光景。
车内燃了盏灯,光度微亮,叫他看清眼前人是何神情。方才还亲昵喊他的人却是变了脸般神情不耐,掌心扣住自己的肩膀不愿松手。只得无奈吐气,柔声问他,“你这是又想作甚?你已老大不小,怎还这般任性”
杜俞楠这才松开手,只是侧过身子,双手环胸,不愿看他,“哼,原来我只是任性,没想到你竟也这般待我”
“何止任性,还有些得理不饶人”
“你是承认我无错了?”
“……我倒也未说你有何错”
“哼,你向着外人不愿觉是他错,那自然就是觉我有错”
李玉笙叹气,“是我有错,不先将此事告知于你”
“我要你认错作甚,错的是我,我不该想入非非,也不该怪他人为何邀你,你不必如此”。杜俞楠哼声,掀开帘子自顾自地下车。若是以前定会在车前扶他,可他只径直入了院门,连头也不回。
宅邸的下人个个训练有素,不过半刻便让他们安顿下来。
“俞楠呢?”李玉笙眼见入暮,下人也已备好晚膳,却迟迟不见杜俞楠现身。
“老爷一直在房间里不愿开门,方才喊老爷,老爷也只说不用理会他……”
按理说乔迁之喜该是庆祝,李玉笙却望着院中布置的花束独自用膳。倒不是他不愿去哄弄那人,只是知他如此生着闷气不愿理会人也不过片刻,与其多弄口舌倒不如得些安宁好。
反正不用多久,那人又如往常粘着他。这伎俩不知使了多少次,他可谓摸的一清二楚。
李玉笙不知脸上已耐不住地浮起笑——杜俞楠便是如此,两人认识也有数十年,此时说是稳重又时常任性如三岁孩童。
眼见天色完全昏暗,宅邸高挂的灯纸中已是能见到新换的烛火已烧至半截。晚莺归巢,万籁俱寂,唯有周身下人嬉笑言语谈尽一日劳作。
李玉笙坐在堂中等待许久,见迟迟无人前来,终无奈起身去房中寻人。越过院路才知这布置全照着他的喜好,唯有墙角种着一束花种非他喜类——李玉笙见着先是一愣,而后摇头发笑——那花若是花期便开的浓艳,杜俞楠倒是喜欢得很。
房中未燃灯盏,不知人是否在。“你开开门叫我进去见你”
李玉笙喊着,轻轻一推才知门是未关——原是等着他来。
“俞楠?你可在房中?”无人回应。
李玉笙燃了灯盏才见被褥上趴着一物,衣束整齐,鞋袜也是未脱,手抱被褥纹丝不动。
“可是睡了?”
“来时都未好好用膳,这般折磨自己可有些得不偿失”。依旧未有回应。无奈叹气,“难不成以后都不愿理我?”
“……你顾我作甚,做你的事去便是”。那人沉默许久,终于回应。可话语间尽是赌气。
李玉笙无奈微笑,在他身侧坐下。“你是我在意之人,我自然该顾着”
若是以早,这般羞人话语杜俞楠该是爱听到眉开眼笑,现下却是听不入耳般哼声道,“若是在意又怎会惹我气恼。也不知是我小肚鸡肠还是你当真大方,若是真顾我又怎会瞒着我与人赴宴”
“我确是不该瞒你,可那人不过寻常好友……”
“寻常好友?你是怨我争风吃醋?还是怨我多疑揣度?若是寻常又怎会想方设法留你过夜?”
“……倒也不是人人皆如你我,况且你也早说过我年纪之大又相貌普通,又怎会引人那般注意”
“……哼,你倒是爱记着我那无心之言,”杜俞楠语气虽是不悦,心间却缓了些妒意。
李玉笙知他该是气消,双手扶上他背,让他翻身面对自己。杜俞楠也不闪躲地看他,眼神灼热,是活脱脱书中所言的剑眉星目,俊美英气。这脸虽看过也摸过不知几次 ,却也叫李玉笙不禁先生羞意地别过脸去。
杜俞楠见状眉毛一挑,“这就看腻我了?”说罢起身,作势要出去,“俗言美人三天看厌,我虽无潘安之貌,却也该是叫你看腻,也罢”
李玉笙一愣,“你要去作甚?”
“我消失个三五天再回来,好叫你不再这般不肯看我”。说的煞有其事,可要走的架势迟迟不动。
李玉笙微微叹气,眼中尽是笑意——这人如此玩闹任性却是因心间在意。
“是我不对,你莫再胡闹,”李玉笙说着从后环抱他腰身——明知他是假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