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看戏的摄提懒懒问道，宇文清侧头一双透彻的眸子难得带上了些许锐意，摄提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心中最阴私无耻的欲望被直白的翻开来供人嘲讽，摄提当即暴起。
“对，贫僧是在利用陛下，陛下渴望被贫僧疼爱，贫僧便成全他于床底上稍做抚慰，这是陛下自求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胆敢来吾面前置喙。”
仿佛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争宠。
漫漫石阶似通往天上的一条道路，詹缨跟着内侍一阶一阶爬上，站在大敞的宫门前，詹缨停了下来，按照内侍官要求的抽出一条细密的织锦黑巾覆住双眼。
面前黑漆漆一片，詹缨闻到了空气中弥漫淡淡熏香，似清雪又似松柏，说不出道不明的冷香，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鲜血与铁器之味。
喉舌滚烫，摄提艰难的说不出一个字。
摄提独自气闷，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鬼玩意儿，好吧，这也的确是他担忧的，但他更像说的是解忧那和尚不安好心。
宇文清走回到王座前，终是忍不住耸动着肩膀无声的笑了
“陛下龙颜天威，进去后切记莫要做出轻浮举动。”
“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清静静的打量了詹缨几眼，随即挥手示意旁人将他带下。
“母妃与皇弟也是吾之子民，吾已失职一次。亲疏远近，终归，都是吾想庇护的，何必去争那一丝区别。”
“草民，詹缨。”
“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并非在意，我气也只是那白眼狼的嘴脸，并非不安，区区一个气运之子，我若不满，大可毁了他，我...”
摄提垂着眸子淡淡道。
有人过来牵住了詹缨的袖子，引着他走近殿内。
“你真心尊重，我便是你的大王，你若不喜，便是天王老子，你也不放在眼中。”
——摄提献宠——
“你为何会觉得我收下他就是将他当作玩物享用。”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阴鸷的能滴出水来，心下胆怯、愤怒与不甘交织在一起，似是豁出去了，摄提重又抬头，第一次露出逼迫的视线看向面前的情敌。
解忧抬手按了按眉心，唇角却是紧紧抿着。
你想试探离间贫僧与陛下的感情，怎不问问就算没有贫僧，你可能得逞。”
“罢！”
温热掌心轻轻贴合在胸口，摄提直勾勾看着宇文清，宇文清一如既往，看着他的视线平静无波。
“陛下可是不满意？”
解忧垂着眸子站在王座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美好壁花模样。
这是摄提曾经做的，他的确瞧不上那些人，他所认可的大王也只有面前的宇文清，一开始感激救命之恩，随着接触，便是彻底为这个人所着迷。
“尊卑在这，不在于表，不在于他人口中。”
解忧不为所动，只淡淡冷嗤。
“终于不再藏了么。”
“休要得意，陛下被你皮相所惑，你这种人自私自利也就只配在身体上取悦陛下！”
“说完了么，你的提议吾会与陛下说明，恕贫僧不送了。”
解忧抬眸，目光涣散茫然的望向虚空。
“是，谢谢公公。”
摄提被气的几欲吐血，他咬牙切齿瞪着面前之人，只想将那张辛辣直白的嘴给撕碎。
宇文清无奈叹气，他起身走到摄提面前站定，摄提只觉得面前光线被挡，下意识抬头。
“享用也好谈心也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为陛下奉献，想必他很乐意。”
“总比某些人，连取悦的资格都没有。”
“你！”
内侍撩起眼皮淡淡扫了看似柔顺的青年一眼，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詹缨的后背。
宇文清身着浅紫常服，头上冕旒也换成了精巧金冠，长长的金色明珠垂落在额前，随着宇文清的动作碰撞着发出清脆声响。
“住嘴！”
他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按在心脏的部位，感受着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跃动，解忧实在说不出那些自欺欺人的话。
“你说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么！你也不过是在利用陛下！”
冷冽的嗓音问道。
垂下眸不去看怒气冲冲离去的摄提，过了阵儿，解忧才吐出从方才压抑至今的浊气，手中念珠却是不知何时已遍布蛛网般的裂纹。
“陛下...”
“进去吧。”
“陛下说笑了，尊卑有别，怎可混肴。”
感情陛下是来给和尚当说客的，只是这话，摄提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宇文清这人，总是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每每带给他的感动和欣喜，一桩桩一件件，深深的烙印在心底。
“对王而言，他是我之子民，王对敌人铁血却爱惜他的子民，于王而言，不存在低贱高贵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