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都不一样,这次沈君兆只觉得鞭子太轻,觉得沈争鸣太无力,觉得自己该下十八层地狱,该受尽天底下一切酷刑。
也是头一次,沈君兆抬头看向沈争鸣,在这种情境下唤了他一声:“父亲……”
沈争鸣的鞭子一顿,被他盯得后背发毛:“你今日求饶也没用,谁都救不了你!”
沈君兆哪里在求饶,他扯嘴一笑,沉沉黑眸里是病态的讥讽:“你老了……”
你老了……
鞭子毫无力气。
你老了……
放任世族如此张狂。
你老了……
无能的你已经无法守护雍理。
“疯子……你这个孽畜……”
沈争鸣握着鞭子的手剧颤,心中早已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嫌恶,也许都有。
沈君兆这张酷似那妖女的脸让他作呕,这不是人的身体素质让他不安,这受尽凌虐长大却仍旧危险至极的性格让他恐惧!
怪物……
就不该留下这个怪物。
对……不该留下他。
这是沈争鸣和沈君兆彻底没了父子情分的一刻。
沈争鸣感觉到了沈君兆的反抗,感觉到了他的危险,也感觉到了他的强横。
假以时日,这就是把双刃剑。
自毁的同时,也会毁了他身边所有人。
沈争鸣前所未有的后悔,后悔将他送到了雍理身边。
留有同样的血脉又如何,他们兄弟二人,注定是光与夜。
这一刻,沈争鸣对沈君兆起了杀心。
而沈君兆也有了取而代之的打算。
谁都守护不了雍理。
不能指望任何人。
沈争鸣做不到的事,他可以。
百年世族、盘根错节。
他一定会将其连根拔起!
这次的暗杀是,点燃的是错综复杂的命运交叠。
雍理心中有情意,胸中有丘壑。
沈君兆却仅仅把雍理刻在灵魂深处。
如果没有这次刺杀,也许就不会有御驾亲征;没有御驾亲征,也就不会有沈争鸣的疯狂;若沈争鸣不去倾吐那些真相,他们也不需要互相折磨这三年。
可惜时间是一条线,贯穿着无数人的命运。
他们彼此纠缠在一起,徒留回不去的过去和盼不到的未来。
因为这次刺杀,沈君兆为了雍理反叛沈争鸣。
雍理也因为沈君兆与沈争鸣彻底翻脸。
之前许多次,沈争鸣责罚沈君兆时,雍理已经显露出不满。
但一来他们才是血脉父子,他一个外人再如何也不好插手臣子家事;二来沈争鸣待他极好,握着如此权势却还奉他为君,雍理感受得到,也信重沈争鸣的品格,觉得他只是严父教子,没想过他是这般。
这次雍理忍不了了。
这哪是父子?简直像是血海深仇!
再怎么严父,至于把儿子往死里打吗?
何况沈君兆也中了毒,何况他还是因拒绝不了他才带他出宫,再退一万步讲,沈君兆待他掏心掏肺,沈争鸣当真不知?
既知道又怎忍如此这般责罚他!
雍理直接把沈君兆扣在宫里。
沈争鸣忍了三日后终于还是说道:“陛下,犬子是外臣,不合适终日留在内宫。”
雍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朕要他留在宫中伴驾。”
沈争鸣对他向来是耐性极佳:“白日伴驾,晚上还是回府吧。”
雍理冷笑:“回府做什么?惹沈相不痛快吗!”
他这般冷脸冷声,沈争鸣愣了下。
雍理却不想再给他台阶了:“今日听钱太师讲学,说到先周魏国的名将乐羊,他为了大败中山国,不惜啖食亲子以表忠心,此举虽忠君爱国,却泯灭人性,沈相觉得合适吗?”
沈争鸣眉峰蹙起,道:“自古忠义难两全……”
雍理震怒:“沈相觉得,这般连亲子都可啖食的禽兽,值得信重?”
这话极重,饶是沈争鸣一心疼爱雍理,也不免有些动气。
反倒是沈君兆轻声劝道:“陛下息怒,家父待我极好,正所谓严父出孝子,家父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
他明明是为沈争鸣说话,可沈争鸣投向他的视线却满是威胁。
雍理哪会瞧不见?他只觉心里更堵,对沈争鸣的怨气更重:“这般说来,倒是朕错怪了沈相。”
气归气,面子还是要给沈君兆的。
沈争鸣恭声道:“陛下爱重老臣,也看重犬子,乃臣等大幸。”
雍理话锋一转:“朕瞧着子瑜年纪也不小了。”
沈争鸣心咯噔一声。
雍理顺势道:“按例也该蒙荫了,沈相忠君爱国,为朕Cao劳这数年,朕一刻都不敢忘,子瑜既是沈家独子,理应为父分忧,早日入朝为政。”
沈争鸣哪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