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丛中,几条小鱼不慌不忙的游过,海gui动弹了几下,复又停靠回了珊瑚上。
听说真正的深海是没有光的。如果一个人在海底呆久了,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浓墨般的海水,每天看着一样的景色,连呼吸都是冰冷的。就好像坠入了人间和地狱的分界线,不似在人间,也好过在地狱。
周谨言转过头,江行庭在一边朝着一条蝴蝶鱼做鬼脸,影子和光同时落在他的脸上,绘出了斑斓的图案。
周谨言满脑子的伤春悲秋跑了个没影,冷着个脸,过去拉着江行庭就往前走。
“诶!你别扯我呀!我还没看够呢!”
周谨言把他强行扯出了隧道,而后松开手,自顾自往前走了。
“真难伺候。”江行庭心疼地抚平被他拽皱了的衣服,几步追上去,“等等我!”
他们走出海底隧道的时候,已经黄昏了。天边残云如火,太阳快要完全消失在海平面之下,只在水面上还留着一点细碎的流光。
“我刚刚查了攻略,这里有个天塔。”江行庭把手机给他看,“据说看夜景特别美,我们看完再走吧?”
周谨言向来是无可无不可。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看着天空慢慢暗下去,月亮爬上树梢,遥远的繁星开始闪烁,公园里安静得只剩下了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天塔在整个园区的中心,顾名思义,就是一座高大通天的塔。周谨言和江行庭坐在客舱里,几分钟后,客舱的门关上了,而后缓缓开始上升。
海天一色,都是浓墨一样的黑。万家灯火散落在城市里,车辆化作一个个小红点,在马路上疾驰。而在更远的地方,天空还是湛蓝的,几朵残云在天空中舒展,像是被火烧灼过一般,一半还是艳丽的红,一半只留下了漆黑的灰烬。园区里的游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项目都停止运营,纷纷点亮了灯,从天塔上往下看,整个园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山海远阔,人间烟火,尽收于方寸眼底,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惊心动魄的美。
江行庭被安全带固定在位子上也不老实,凑过来得意道:“好看吧?”
周谨言把他推回去:“是挺好看的。”
江行庭不满:“你怎么什么都是挺好?就没有让你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周谨言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确实没有。”
江行庭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只好换了个话题:“好饿,晚上吃啥?”
“你不是不想吃西餐了吗?”周谨言想了想,“我知道有家火锅店,不如晚上去吃火锅吧?”
一听到“火锅”,江行庭两眼放光,甚至开始嫌弃观景的客舱移动的太慢,恨不得马上背个滑翔伞从客舱直接飞到火锅店。
两个人在公园门口打了个车,江行庭时差还没倒过来,在车上昏昏欲睡。
周谨言看着窗外,手指在膝盖上,随着车里的音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
车在火锅店门口停下,江行庭打了个哈欠,开门下车。
临街的玻璃窗被雾气糊住了。江行庭推开门,火锅店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桌上的锅里水开了,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泡。白茫茫的蒸汽向上腾起,而后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人生百味都氤氲在了这一锅热气腾腾的底料里。
江行庭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服务员殷勤地过来倒水。菜单是中英文标注的,底色则是喜庆的红色,很有中国风的韵味。
周谨言翻开菜单:“有忌口吗?”
江行庭摇摇头:“没有,我不挑。”
没有忌口,点起菜来就方便很多。周谨言很快点完了菜,看着一菜单打钩的rou,很犹豫要不要再加个素的。
他把菜单扔给江行庭:“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不够再加。”
江行庭扫了两眼,拿起笔一勾,然后把菜单扔回去——勾了个雪碧。
无论在什么季节,吃火锅都是一件让人幸福感爆棚的事情。切成薄薄一片的牛羊rou,下到翻滚的锅里烫熟,再夹到满是酱料的碟里一沾,又鲜又嫩。丸子和黄喉要煮的稍微久一点,江行庭拿筷子拨弄了两下rou丸,抬起头盯着周谨言的嘴唇:“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辣。”
“我是四川人啊。”周谨言的脸发烫,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辣的。他从小就脸皮薄,做什么都上脸,不用照镜子,他都能猜到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
江行庭看得新奇,伸出爪子想摸摸周谨言的脸,被周谨言一巴掌拍回去了。
“别欠。”周谨言瞪他一眼,低下头捞了颗rou丸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干吃也不是回事,周谨言没话找话:“你……那个寄宿家庭怎么样?”
“别提了。”提到这个江行庭就一肚子火,“房子里就一老太太,一周只能洗一次衣服,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知道的说是寄宿家庭,不知道还以为是我祖宗。”
“不会吧?”周谨言夹了片牛rou,“寄宿家庭的登记不是都要经过审查的吗,这是怎么通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