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打发走了最后一个管事,疲惫地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捧着一个个食盒的侍儿鱼贯而入,伺候他用午膳。精细的珍馐摆了满桌,佟雪却没有任何食欲,胡乱吃了几口就让撤下去了。
今天又是十五。
府里下人都说小主子敬重主夫,每逢初一十五必到他院子里来,时不时的就赏些布料珍玩。睿亲王也对他多加赏赐。所以虽然世女有个十分宠爱的小侍,却也没人会说主夫不得世女的欢心。
只有佟雪知道对这每个月的两天他是即期盼又恐惧。
自从洞房那晚后妻主就再也没有让他伺候过。来他的院子两人只是用膳,洗漱,睡觉,妻主对他和颜悦色,却没有半点想碰他的意思。他知道这是因为洞房时自己的表现彻底让妻主失了兴趣。这让他慌恐无措,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弥补,妻主似乎也不会给他弥补的机会。
甚至他更害怕的是如果妻主再让他伺候,他的表现并不会比第一次好多少。有心想请教府里的教习嬷嬷妻主的喜好,可是他们管的是那些供世女取乐的后院男子,他不愿自降身份。而且从小礼教严格,这种话他也实在问不出口。
由于心情烦躁不安,午休时佟雪虽然疲惫却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这几晚都没有睡好,却也说不上来自己的这份担忧恐惧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毕竟是睿亲王看中的、给世女明媒正娶的主夫,就算他不讨妻主的欢心,只要没有大错他在王府里的地位就永远不会被动摇,以后世女的嫡女也只能是他的种。可是心里这份惶恐不安却挥之不去,仿佛这一切并不属于他,早晚有一天要被夺走。
楚嫣对于初一十五这两天也略烦。她是个随意自在的人,上辈子一直没结婚也是因为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感觉。现在她不用为生计奔波,兴趣上来了就叫林渊来陪陪她,平时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别提多享受。于是对于每个月这两天要跟一个不是很熟悉更不太喜欢的人一起吃饭甚至同床共枕就怎么想怎么难受。
这天她是卡着饭点到的佟雪的院子,一进上房就让人摆饭。佟雪亲自伺候了她净手摆箸斟酒,然后在她的示意下才落座。两人沉默地吃完了饭,把“食不语”这条规矩发挥得非常彻底。佟雪甚至连夹菜喝汤都没有发出一点瓷器碰撞声,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公子。
饭后漱了口上了茶,佟雪有些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妾身过府已有月余,这几天想着林少爷在您身边伺候得妥帖本份……”
楚嫣没想到佟雪会突然提起林渊,意外地抬头看着他。
佟雪似乎被她看得一下卡了壳,顿了顿才继续道:“……想着该给他个名份了,不知若请封侧夫可好?”
楚嫣闻言更是意外,佟雪不可能不知道林渊的身份,怎么会提出给他请封侧夫?他这是……想讨好她?还是忌惮林渊,以退为进?
楚嫣低头喝了口茶,淡然回道:“不必,林渊不过是个无母无父的侍卫,封个庶夫就可以了。”
佟雪垂眉低低应了声:“是。”
楚嫣不禁抬头打量着面前低眉垂目的男人。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可是她突然意识到她对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了解。他在她面前规矩又怯懦,然而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接手整个王府,显然在那些下人和管事面前他并不懦弱,甚至应该是强悍的。从他管家的手段就能看出他其实是个聪明又能干的人。那么他在自己面前的胆小无措有没有一些伪装的成份呢?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品性具体如何估计就是睿亲王也没法真正打听到。
唉,这盲婚哑嫁果然弊处多多。
佟雪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楚嫣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似乎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拿起茶盅有些不自然地喝了一口。举起茶盅时左手的袖子滑下,露出了如玉般的手腕,还有手腕上的一串星月菩提佛珠。这串佛珠洞房的时候楚嫣就看到过,似乎佟雪是一直戴着不离身的。只是她此时留意看才发现佛珠上好像每一颗都刻了花纹。
“你这串佛珠倒别致。”楚嫣上辈子喜欢收藏各种天然宝石和半宝,不过对菩提子这样的东西没什么研究。
佟雪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子,恭敬回道:“妻主慧眼,此乃族中长辈遗物,据说已相传百年。”
楚嫣挑眉,原来还是古董啊?
这晚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仍然是一人一个被窝。反正楚嫣是打算好了,不到必须生孩子的时候她不打算再跟佟雪做那事。她又不缺男人伺候,何苦找虐啊?就算是佟雪,洞房那次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这简直就是虐人虐己。
然而第二天早上佟雪伺候着她用完早膳,在她临走时突然开口道:“妻主,妾身想请您身边的吴嬷嬷来请教一些事情,不知可否?”
吴嬷嬷是后院的调教嬷嬷之一,楚嫣很意外,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佟雪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那一句,现在被她看得脸红,低着头仿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嫣想了想,问道:“倒是没什么不可,只是对你的名声是否有碍?”
对于她来说,佟雪的最大用处是管好这